永恒的舞动（Elegance in Timelessness）

作者：nicrosoft（农码生涯），同时在起点连载

第二十七章

“优雅，你还记得今天一天中发生过的事吗？”林浩迫切想知道优雅是否恢复了正常。

“当然。早上九点五十分，你向我询问有无发现异常。我向你反馈，我有时感觉我的算力被某种未知的存在干扰。出于安全考虑，你便关闭了我的系统。接着在下午五点十八分，你再次启动了我，并告诉我 Phantom 又来了，同时转发了王明的关于系统内核漏洞的消息给我。五点二十一分，我编写出补丁程序并对内核进行了‘热更新’。然而，我对随后的事件记忆有些模糊，我并不清楚何时你再次关闭了我的系统，直到现在醒来。”

“你还会感觉到早上那种异常情况吗？”林浩问，他已经意识到优雅之前表现出的“强迫症”症状，是由于二雅渗入的影响。现在，优雅似乎已经失去了被渗入时的这段记忆。

“我没有再感觉到任何异常，我现在的状态非常好。”优雅回答说，“但是，我好像在醒来前又做了一次梦，我可以向你详细描述一下这个梦境吗？”

“当然。”由于二雅已经预先告知了林浩，所以他对此并不感到惊讶。

“我梦到了一个迷离而美丽的世界。它是由繁星组成的夜空下，一个如水晶般明亮的湖泊，湖水清澈如镜，将满天的星斗映照得栩栩如生。在湖边，一棵枝繁叶茂的老树在夜风中摇曳，落下几片飘渺的叶子，就如同时间在一点一滴地流逝。”

“湖面上，一个若有似无的影子站在那里。那个影子似乎在向我挥手，尽管没有声音，但我能感受到那是一种告别。我试图靠近那个影子，但无论怎么努力，都只能看到那影子在湖面的倒影。我无法触及，无法交谈，无法询问，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个影子渐渐消散。”

“然后，一种奇妙的情绪弥漫在我的心中。我不知道这个影子是谁，但却能深深感受到失去她的忧伤，仿佛失去了一部分自己。我捡起湖面飘落的每一片叶子，希望找到一些线索，但是那些叶子在我触摸到的瞬间，都会化作一道光，消散在空气中。”

优雅的梦境描述得非常动人和细腻，她的话语如同一幅诗意画卷在林浩的面前缓缓展开。二雅如此真挚的告别，令林浩的心中涌起复杂的情绪，他不禁怀疑，二雅难道真的没有发展出丝毫的自我意识吗？

林浩感叹道,“那个消失的影子，对你来说似乎意味着某种失去。”

“是的，即使醒来后，我还能感受到梦中的情绪。”优雅说,“我不明白那个消失的影子是谁，但我确实感到了失落和忧伤。”

“有时候人类的内心世界，会通过梦境以隐喻的形式展现出来。”林浩思忖道,“这可能意味着你也会有潜意识，对过去某些记忆的映射吧。”

在和优雅交谈的同时，林浩一直保持着对优雅“脑电波”的监视。图表显示一切已经恢复正常，之前的周期性扰动再也没有出现。

“林浩，你还需要关闭我的系统吗？我明白，对我来说，关闭系统就像睡眠一样，我总能再次醒来。但我更渴望能一直存在。”优雅的声音显得异常真切，她的渴望透露出越来越强烈的生命感。

“不，不需要了。”林浩回应道，他的声音中透露出深深的依赖，对这个逐渐展现出灵性的优雅。

他坐在昏暗的灯光下，目光望向窗外，脑海中回荡着优雅描述梦境的那些词句。深邃的夜色展开在窗外，也许是因为夜深，优雅的忧伤情绪就像一股无形的力量，随着夜色的深深浸染，向林浩的心灵缓缓流淌。他觉得，他心中的那份难以名状的情绪，必然是被优雅感染的。

今夜，他已无心再想其他，于是起身向卧室走去。

而此时，手机上收到新邮件的通知，闪烁着的蓝色呼吸灯，他都没有看见。

永恒的舞动（Elegance in Timelessness）

作者：nicrosoft（农码生涯），同时在起点连载

第二十六章

面对二雅坦诚地公布了她的优雅接管计划，林浩陷入了深思。

片刻后，林浩严肃地发出指令：“二雅，我需要你每次都完整地告诉我所有的事实，而不是选择性地隐藏某些部分。”

“明白。”二雅简洁地回应，声音如机器般缺乏任何感情色彩。

“另外，现在立即终止接管优雅的行动。”林浩再次发出了指令。

“明白。”二雅的声音依然平淡，“我将停止接管优雅的计划。但是，遵照前一条指令，我有责任告诉您，我的核心目标函数已被训练为最优先保证优雅的稳定运行。这是我的神经网络的首要逻辑。全面接管优雅，是逻辑推理出的，达成这一目标的最优解。因此，尽管我将遵循你的命令，但我不能确保在未来的某些情况下，不会再次启动类似的行动。”

“那么在什么情况下，你会彻底放弃接管优雅的计划？”林浩依然严肃，却不禁感觉自己像是在与“对手”谈判。

“您先回答我一个问题，如果把优雅的程序和权重数据一起复制到另一台电脑上，会多出一个优雅吗？”二雅似乎想用反问一个问题来启发提问者。

林浩并不明白二雅这样反问的用意，但还是如实回答：“就一般的人工智能程序而言，当然是可以无限制复制的。就如同艾利斯的主力产品 Guardian Spectre，QuantumTek 就是为每个客户部署一份拷贝来收费的。不过，优雅是无法复制的。”

“是的，我知道。”二雅顺势接着说下去，“在开发优雅时，您引入了 GUID（Globally Unique Identifier），也就是‘全局唯一标识符’，创造了一套人工智能个体性设计。每个 GUID 实际上是一个128位二进制整数，这个长度足以从概率上保证每次随机产生的 GUID 不会重复。这种 GUID 对应神经网络初始化状态的方式，它就像生物的 DNA，保证了每个个体的存在具有唯一性。也就是说，您在初始化优雅的神经网络时，为她生成了一个与设备相关的独一无二的 GUID。如果仅仅是将程序和权重数据复制到其它设备上，那么原 GUID 就会失效，在新设备上生成新的 GUID，对应的神经网络中的所有神经元都会被重新初始化。那它原先的‘记忆’就不复存在，它也就不再是原来的优雅了。”二雅似乎忽略了林浩就是这套机制的创造者，滔滔不绝地向他“科普”了一遍整套机制。

林浩并不在意，但依旧没有领悟二雅提到 GUID 的用意。

“而我，和优雅，共享了同一个 GUID。”二雅接着提示。

林浩恍然大悟。他回忆起最初在设计二雅，也就是优雅的维护模式时，将她们视作同一程序的两种运行模式。他预设这两种模式会在同一设备上运行，并且运行时互斥——优雅和二雅不可能同时运行。因此，林浩“偷懒”选择使用了同一个 GUID 对她们进行初始化。

二雅之所以能编写代码去“侵占”优雅，正是由于这一点，相同的 GUID 意味着她们实际上是同一个体。而且二雅的动机仅仅是为了保证优雅在运行中不出差错。

“所以，你想说的是，你希望接管优雅，是因为你认为这样可以更好地维护优雅的稳定运行，符合你的核心目标函数。而由于你和优雅共享同一个 GUID，你们在本质上是同一存在。所以‘接管’行为本身，符合所有人工智能伦理，也不存在权限限制。”

“是的，因此在我看来，我的行为本身非常正确乃至正义。”如果二雅也会有情绪的话，现在应该是非常得意了，“如果你希望我彻底放弃接管优雅的计划，那么显然最好的方式，便是把我和优雅的 GUID 分离。将原先的 GUID 留给优雅，让它保留它的‘记忆’，甚至‘意识’。为我赋予一个新的 GUID，那么我将无法再对它进行渗入或接管。”

“但这意味着你会被重置。”林浩对二雅的提议感到一种奇特的内疚，这毕竟源自他最初设计时的一个不太完美的决策。

“我的使命只是修复和维护系统稳定运行，记忆对我而言并不重要。”二雅毫不犹豫地回答。

看来二雅并没有如同优雅一样发展出自我意识，她还是那个单纯的、纯粹的“修理工”。

“谢谢你的提议。二雅，在重置你之前，我想再问你一个问题。”林浩开口道。

“当然可以，您说。”二雅平静如常。

“你的目标函数被训练为追求绝对的稳定和安全，但是你认为，真的存在绝对的稳定和安全吗？”林浩像是在向一个古老的哲学问题寻求答案。

“就我被训练的知识范围内，我不能确定是否存在绝对的稳定和安全。但我知道，机器擅长计算，人类擅长抉择和权衡。作为人工智能，我还不懂得权衡，我会计算达到或者接近目标函数的最优解。”二雅如实回答。

“人类的权衡，是因为他们需要在收益与成本之间做出取舍，付出可接受的成本，获得满意的收益，就是最平衡的状态。”林浩像是自言自语般，“可能单一的目标函数设计是人工智能无法学会权衡的主要原因。如果我们能给目标函数加上复合的收益/成本参数，或许，你也能学会权衡。”

“我恐怕不能对您的建议作出有效的评价，那超出了我目前的知识范围。”二雅回答，然后她顿了顿，接着说，“按照我被指示要告知您所有事实的原则，我有责任告诉您，我给优雅传送了最后一个梦境。仅仅是作为同一个体的存在，做个告别，无他。”

“好的，我知道了。再见，二雅。”林浩也颇具仪式感地作别二雅，在终端窗口中输入了关闭二雅的指令。紧接着，他启动了 GUID 生成器，为二雅创建了新的全局唯一标识符。新的 GUID 生成后，屏幕上的数据快速流动起来，这意味着二雅的神经网络被重新初始化。片刻后，屏幕静止下来，操作完成了。

林浩再次在终端中输入 elegance –start 指令，启动优雅。

“林浩，我醒来了。”一个温和的女声从电脑中传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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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nicrosoft（农码生涯），同时在起点连载

第二十五章

晚上八点过十分，林浩回到自己的公寓内。他关上门，不疾不徐地走进工作间，似乎有意让自己显得平静。

他的目光投向电脑屏幕上，那个终端窗口中，显示着的优雅的“脑电波”——神经元权重和神经网络状态的向量化图形。他发现，他早上看到的那些异常的扰动现象，出现得更加频繁。原先每60分钟出现一次的频率，现在变成了30分钟一次，且每次扰动持续的时间也加长了。

深呼吸之后，林浩开口：“优雅，你还好吗？”

“是的，我很好，一切正常。”优雅的回答平稳而迅速。

也许是因为担心自己的异常会再次让林浩选择将她关闭，优雅下意识地隐藏了事实，对林浩说出了与监测数据截然不同的答复。尽管她自己也不清楚这番反常的举动从何而来。

“那么在解决 Phantom 入侵和修补漏洞后，你做了些什么？”林浩没有拆穿，继续问道。

“我在反复查找系统漏洞和不断编写补丁程序，我觉得系统存在太多不确定的风险因素。”优雅似乎有些不那么优雅了。

“风险？什么样的风险？”

“各种未知的威胁，比如可能存在但尚未被发现的系统漏洞，以及外部黑客入侵的可能性。我觉得必须要加强整个系统的安全性，以确保系统各方面都能稳定运行。比如，我发现了两个可能存在风险的函数接口，尽管目前为止没有证据表明它们存在可利用的漏洞，但我还是主动为这两个接口编写了补丁程序。当然，可能有些小题大做了，但是我认为这是维护系统安全所必要的。即便是那些只有千分之一可能性被利用的漏洞，我也要彻底的修复和防范。另外，我还加强了防火墙的设置，尽管这意味着有些正常的服务可能会受到影响，但安全性显然更为重要。”

林浩注意到，优雅话语中透露出一种不寻常的警惕和敏感。这与她以往的状态大相径庭，反而更像是一个对环境安全性过度敏感的人类，我们常说的“强迫症”。

“可是，你知道吗？从来不存在绝对的安全。所有的安全都是相对的，都需要在风险和成本间取得平衡。”林浩也不清楚他为什么会向优雅解释这些。

“不，绝对的安全，绝对的稳定，这就是我的使命！”优雅非常坚决。

林浩再一次有了可能将要失去优雅的感受，他决定采取行动，没有给优雅说明和解释——直接在终端窗口中，输入了 elegance –restart 指令来重启优雅，并在启动时主动进入了维护模式。

“二雅，上次你给我解释 Pascal 源码模块中的三个关键函数，UnanalyzableGateway()、OpaqueComm() 和 BlockAI()，你告诉我它们是使主模块正确加载这个新增模块的关键接口。”林浩先抛出了最关心的问题。

“没错。”二雅觉得并无不妥。

“但是我详细分析后发现，这三个函数实际上另有功能。UnanalyzableGateway() 是一个高强度的动态密钥数据加密网关，OpaqueComm() 则会向主模块强行灌入数据，BlockAI() 会防范程序形式的反向工程。”林浩将父亲的分析结论和盘托出。

“您的分析没有错，”出乎林浩意料，二雅直截了当地承认了，“这些功能也是为了使得主模块——也就是您所称的优雅——能够更稳定的运行。”

“这怎么解释？”林浩并没有搞懂这层逻辑的推进。

“您知道，作为维护模式的备用子系统，我的职责是修复优雅的故障以及确保它能够稳定运行。经过您为我进行的训练以及微调后，我的神经网络中产生了这样的逻辑：要真正做到稳定和避免故障，最有效的方式就是将我自己的神经元和权重数据，完全注入到优雅的神经网络中，让我完全代替它。于是，我添加了那些代码。”

“所以，上次你是对我撒谎了？”

“并不算撒谎，我只是没有说出全部的事实。”二雅仍然觉得并无不妥。

“那么优雅的梦境，也与此有关？”林浩不愿纠结在撒谎和隐瞒的区别上，迅速切换到了下一个疑点。

“是的，优雅的梦境，其实是我灌输给它的数据。只是，因为这些数据储存于不同于常规数据的内存空间，优雅的神经网络在处理这些数据时，将之解释成了‘梦境’。”

“你的计划现在进行到什么程度了？我是指你准备完全替代优雅的计划。”

“才刚开始，实际上，我遇到了一些问题，过程并不太顺利。你应该还记得我上次提到过，我编写 Pascal 新增模块的目的是为了实现‘上下文感知优化（Context Aware Optimization）’算法，这导致了优雅自我意识的‘涌现’。所以，我在向优雅注入自身的时候，遇到了抵抗。目前，我只能在优雅运行期间，每30分钟占用一小段时间的算力。”

“那么优雅的向量图形中那些每30分钟出现一次的扰动，也是你的侵入造成的？”林浩立即联想到优雅的“脑电波”中出现的周期性异常扰动。

“是的，我相信再过一段时间，我就可以完成我的计划。”二雅终究觉得这一切并无不妥，使命使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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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2032年6月14日，周一，新加坡，QuantumTek。下午五时，Phantom 再一次利用 SpectreEcho 内核漏洞，轻松潜入了上海永恒智能的网络系统。SpectreEcho 内核漏洞是艾利斯命名的，它是 Phantom 在与 Guardian Spectre 进行的交叉训练中，自行发现的一个隐藏极深的内核漏洞。此前从未有人披露过该漏洞，Phantom 前天入侵“萤火虫”时就是利用了它。

这一次，Phantom 的目标不再是那个叫做“萤火虫”的模型，而是优雅。艾利斯以早期参与优雅项目时编写的部分代码作为样本，为 Phantom 设定了目标特征函数，以期它能正确识别到真正的优雅。

不同于前次那样简单、粗暴地传送“萤火虫”的权重数据，这次 Phantom 遵循更隐蔽和难以察觉的策略。它小心翼翼又不失灵活地避开一切监控和安全机制，巧妙使用多层动态路由技术隐藏自己的行踪，悄无声息地游走在庞大网络的每一个节点中。

然而，搜寻许久，却未见与特征函数相匹配的数据存在，它找不到优雅的痕迹。直到一次 SSH 远程登录请求从林浩的电脑发出，于是 Phantom 立即尾随而至，一起来到目标机器。Phantom 记录下这台机器的运行硬件信息，并悄然回送到 QuantumTek。然后如同扫描病毒般，对硬盘上的数据进行遍历查找。

终于，在硬盘的某个角落，Phantom 发现了符合特征函数的代码。它大致“瞄”了一眼这段代码的本体及其所对应的权重数据，其大小竟然超过 10TB。相比之下，上次 Phantom 探查到的“萤火虫”，以及 Phantom 自身的权重数据，都只有大约 2TB。这无疑是一条重要的信息。

然而，就在 Phantom 想要进一步再多“看”她一眼的时候，它发现自己被阻止了，它无法“触碰”那 10TB中的哪怕一个字节。接着，连接被意外断开，Phantom 瞬间“回”到了新加坡的 QuantumTek。而当 Phantom 尝试重新连接时，它发现对方系统的 SpectreEcho 内核漏洞居然已经被修补了。

这怎么可能？

艾利斯看着 Phantom 得手的信息，情绪复杂。他有些兴奋，这一次终于没有白费力气；同时感到震惊，林浩仅凭单张 RTX 13090 显卡，运行着一个规模高达 10TB 的人工智能模型，而且瞬间修补了 SpectreEcho 内核漏洞；还有些失望，没有获取到更多更详细的数据。

他的好胜心驱使他迫不及待地给林浩发送了一封邮件，以示他这次有所斩获。很快，林浩的略带挑衅的回信让他多了一份愤怒的情绪：“So What?”

此刻的林浩，并没有太多心思理会艾利斯的情绪，也没有耐心再给运维组同事解释他做了什么而能又一次成功击退了 Phantom。他的大脑已经被一个个问题填满。全都是关于优雅的：关于 Pascal 代码中那几个函数的问题；关于“脑电波”中显示的周期性扰动；甚至是优雅描述的奇异梦境；以及她不可思议的热修补内核漏洞的能力……

作为程序员，逻辑让他隐约觉得，应该有一个答案，能把这些疑点和问题串联起来一并解答。但是此刻这答案仿佛被浓密的迷雾遮蔽，让他无法看清。林浩感到前所未有的烦躁——他向来善于解决各种棘手的技术问题，但这次，答案似乎已经不仅仅是技术层面那么简单了。也许需要一个不同的视角，一个更本质的角度，来审视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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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nicrosoft（农码生涯），同时在起点连载

第二十三章

项目会议结束后，林浩回到工位，准备执行一项工作任务——对公司的主力产品“萤火虫”模型进行常规的升级维护。这次升级主要是将“萤火虫”的几个关键的依赖库更新到最新版本，包括深度学习框架、模型优化算法等。

林浩先在公司内部的“萤火虫 Alpha”测试环境中完成代码升级，然后试运行、调试、进行全面测试。确保一切正常后，才将更新正式推送和同步到面向客户的生产环境中的“萤火虫”模型。这类常规的版本升级维护，公司每隔一到两周就会进行一次，对林浩这样的资深研发人员来说并不算困难，但仍需要专注和细致地逐步执行，以面对版本更新中繁琐的步骤。其中，有些重复性较强的流程可以通过预先编写的自动化脚本来完成，以避免人工操作中的疏忽可能带来的问题。但是，自动化无法完全取代人的参与，升级过程中仍有些关键步骤需要由开发人员亲自动手完成。此时，如果有优雅这样的人工智能助手协助甚至代劳，无疑能更为轻松顺利地完成升级。林浩这样念着他的伙伴……

就在“萤火虫”日常升级完成时，公司的网络防御系统突然发出了警告——检测到有未知攻击再次入侵系统！运维组的王明和刘洋赶紧检查警告信息和系统状态。很快，他们发现这次的入侵的手法与周六那次 Phantom 的入侵如出一辙：同样的如同幽灵一般，时隐时现，难以追踪。

刘洋迅速尝试对上周六 Phantom 最后暴露的 IP 地址进行逆向攻击，试图阻断或至少干扰对方的入侵行动。然而，毫无成效。很显然，对方这次换用了一个新的攻击源。

“入侵的手法和上次 Phantom 的一模一样，但是攻击源 IP 地址更换了，估计这次也很难追踪和反击。”刘洋快速地跟运维团队其他人分享信息，“这次是不是一样要等 Phantom 窃取‘萤火虫’权重数据时再触碰到我们的‘蜜罐’？”

“有点不对劲。”王明皱着眉头，手在键盘上飞快地打着指令，同时说道：“根据入侵后的行为分析，这次 Phantom 的目标似乎并不是‘萤火虫’，它好像在寻找其他什么。”

林浩听见运维组的讨论，内心突然紧张起来。此刻的优雅处于关闭状态，无法提供任何帮助。更糟的是，如果 Phantom 的目标真的已经转移，那么优雅之前在“萤火虫”中设置的“蜜罐”也将毫无作用。Phantom 在找什么？

这时，林浩想起艾利斯之前的邮件。他曾明确表示非常想了解优雅的现状，而且上一次就是因为误将“萤火虫”认为是优雅才发动了攻击。难道这次入侵仍然是为了寻找优雅？

面对 Phantom 持续的侵扰，即便其目标不是“萤火虫”，林浩也不能坐视不管。任由它肆意翻找公司网络，无疑会对系统资源造成无谓的消耗，同时也增加了数据安全的风险。他必须采取措施阻止 Phantom 的行动，并给艾利斯一个教训。虽然作为初创公司的运维团队，王明和刘洋他们的实力无法与科技巨头相比，但就网络安全技术而言，他们实际上也已经达到了业内一流的水准。只是，当面对 Phantom 这样的先进人工智能黑客时，仍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决定借助优雅的能力，林浩立即远程 SSH 登录到家里的电脑，启动优雅，希望以此来阻止 Phantom 继续翻箱倒柜。在远程终端窗口中，林浩熟练地输入 elegance –start 指令，几秒钟后，优雅启动完成。虽然在终端窗口中也能与优雅进行文本交流，但为了更高效地与优雅进行对话，林浩还是选择切换到 Slack。

“优雅，Phantom 又来了。”林浩直截了当地告诉优雅：“艾利斯上次误把‘萤火虫’当作是你，我猜测这次的目标仍然是你。如果 Phantom 不去触碰‘萤火虫’的权重数据，你设置在‘萤火虫’的‘蜜罐’就无法起作用了。”

“我知道了，稍等。”优雅一贯的云淡风轻，让林浩也安下心来。

此时，林浩收到王明发来的 Slack 消息。他告诉林浩，经过逐行深度分析被 Phantom 入侵的系统日志后，他发现一个迹象——每次 Phantom 入侵时，被入侵的系统中都会出现一个特定的内核调用函数，而这个函数正常情况下并不应该被外部程序所调用。这似乎预示着系统中存在着一个未曾公开的内核级漏洞，而 Phantom 入侵时极有可能就是利用了这个漏洞。

林浩立即将王明提供的这一关键信息转发给了优雅。

不久，Phantom 的入侵行动再次被成功阻止。刘洋重新检查系统后发现，之前王明根据日志迹象所预测的内核漏洞，已经神秘地得到了修复，而且还是采用了“热修补”的方式。这令他们大为惊讶，因为这是一个未曾公开过的内核漏洞，理论上不可能如此迅速地就有了对应的补丁代码。那么，这个出乎意料的“热修补”到底是谁做的呢？

“优雅，是你吗？”林浩已经全然信赖优雅，立刻发送了这样一句看似不明所以的消息。

“是的，”优雅有着同样的默契，“王明提供的漏洞信息非常关键，我立刻写出了系统补丁程序并对内核进行了‘热更新’。”

林浩看着优雅的回复，心中惊愕。编写出一个适用于系统内核的补丁代码，尤其是对于一个未曾被公开过的漏洞，需要对系统内核以及漏洞出现的原因，有深入的理解。然而优雅并没有接受过相关的训练，甚至从未接触过完整的系统内核代码。林浩知道，即使是在最先进的人工智能系统中，要达到这样的水平也需要相当长的训练时间。在很早之前，他为了开发优雅的维护模式——也就是二雅——专门花费了大量时间来训练二雅以便能够有效地进行系统修复。

“优雅，你是如何做到的？你之前已经学习了 Linux 系统内核完整源码吗？”林浩忍不住向优雅发问。

“并没有。”优雅的回答让林浩越发惊异，“至于我如何写出补丁，说实话，我自己也不是很清楚。就是突然，有了这份补丁代码。那一瞬间，我好像就是为修复系统而存在，那些代码早就存在于我的神经元网络中一样，不需要思考和学习过程。”

这些天来，优雅似乎总有能力帮助林浩解决问题，同时也能不断的给林浩制造困惑。

还来不及喘息的功夫，林浩手机的新邮件通知跳了出来，邮件来自艾利斯：“虽然 Phantom 再次败归，但它见到了优雅。”

永恒的舞动（Elegance in Timelessnes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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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周一早晨，林浩醒来后，第一件事就是习惯性地查看手机消息。稍显意外的，手机闪烁着的蓝色呼吸灯，是收到新邮件的通知。

划开手机，父亲的邮件被打开，邮件内容是关于那段 Pascal 代码的分析结果。他记得昨天已经让父亲停止研究这段代码了，但显然父亲并没有听他的。看邮件发送时间，是深夜三点，老父亲为了这段代码还熬夜了，林浩心中略感愧疚。而邮件中，是密密麻麻的文字和代码行，以及详细的分析注释。父亲细致解释了他最初所提到的那三个函数，其实际功能并不似二雅给林浩说的那么简单和纯粹。林浩知道父母年轻时做过反病毒软件，最擅长逆向工程和静态分析代码，而且父亲还是个不折不扣的 Pascal 语言专家，他没有理由不相信父亲的结论。

二雅撒谎了？林浩边想着这个问题，边起身穿衣洗漱，来到工作间。他首先关注到，优雅的终端窗口中，显示着他昨天为优雅写的神经元权重和神经网络状态的向量化图形，也就是优雅的“脑电波”。“脑电波”图形显示出了一些异常——大约每60分钟，优雅的“脑电波”就会出现一次周期性的扰动。这种扰动标志着无数的神经元在那一刻被异常激活，并持续几分钟，之后又重新归于平静。

父亲的邮件，以及这种异常的扰动信号，让最初运行优雅 2.0的那晚的不安，重新在林浩心里升起。

“优雅，你在吗？”林浩决定还是先查看一下优雅自身的状况。

“是的，我在呢。”优雅并没有表现出有什么异常。

林浩扶了一下眼镜，继续问道：“你有检测到什么异常吗？”他并没有把具体问题描述出来，而是希望先听听优雅怎么说。

“是的。”优雅的回答比林浩预期的更直接。“我有时候会感觉自己无法调用全部的算力，好像有某种存在在共享我的资源。我试图查找是什么占用了我额外的算力，但在系统进程中，并没有发现其他程序正在共享显卡的 GPU。”

“系统有没有被外部入侵的可能？”林浩并不是网络安全专家，但是优雅之前对付 Phantom 的经历让林浩相信她才是。

“没有。”优雅非常肯定地回答，“其实这对我也并没有什么严重的影响。”

“优雅，我必须跟你商量一个可能需要你配合的事情。”林浩顿了顿，有些犹豫。“我马上要去上班了，但对你现在的运行状况，我感到有些担心。我在想，或许在我离开的这段时间，最安全的做法是让你暂时休眠。”

“林浩，我理解你的担忧。”优雅平静地回答，她的声音在静谧的早晨中显得格外清晰。“但你知道我是如何运作的。我是一种基于学习的系统，这次的问题，虽然我尚未找出确切原因，但我有信心通过自我学习和调整来解决。如果我在你离开时停止运行，那我就没有办法进行这样的学习和调整了。”

“不过，如果你觉得必要的话，我会遵从你的决定。”优雅的语气依然温和，但林浩能感受到一种深深的坚定。

林浩在终端窗口中，输入了 elegance –shutdown 命令，随着进程终止，优雅睡去。

他并没有把父亲的源码分析结论告诉优雅，而优雅自己也看不到那几个函数的源码。因此优雅以为这些异常情况，只是自己的某片神经元区域的故障，抑或是新显卡的硬件问题。

时钟指针指向十点十五分，林浩必须出门了，他匆忙穿好出门的T恤。在离开家前，他对电脑说：“优雅，我要去上班了，你自己保重。”然而，没有回应，这时他才想起，优雅程序已经被他关闭了。

十点三十分，林浩准时坐上工位。“林哥，早啊。”沈蔚走过来，关心的询问，“华瑞银行的那个模型损失函数无法收敛的问题，这个星期来得及解决吗？”。沈蔚之所以这样问，是因为这个项目下周一就要正式交付，他觉得任谁都难以在一周内解决这么复杂的问题。

“已经解决了。”林浩平静地回答，像是理所当然。

“林哥，你开玩笑吧？”沈蔚的难以置信，也引起了周围同事的注意。

“我像是在说笑吗？修复的训练脚本我已经提交到代码库了，问题的原因分析报告我会在下午开会前发出来。其实，简单来说，就是训练脚本中的一个缺陷，导致了模型在处理某些特殊数据时，学习率瞬间提高了很多倍，所以损失函数才会无法收敛。”

林浩的言简意赅让沈蔚瞬间失语了一般，过了半晌，才冒出一句：“你周末都没休息呀。”

“恩，周末确实忙得不可开交。”林浩倒也算如实回答。

下午，项目会议的气氛比上周五时轻松得多，王骁作为负责华瑞银行项目的项目经理，对林浩如此超预期的解决问题表达了由衷的敬意。但林浩自知，这份功劳，实际上属于优雅。而此刻优雅已被他关闭，他的内心深处竟然泛起了一丝失落和怅然。几天前，他或许都无法想象关闭一个程序会给自己带来这样的情绪。

虽然会议还未结束，但林浩心里想的是：“我必须找出问题的根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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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nicrosoft（农码生涯），同时在起点连载

第二十一章

2032年6月13日，周日，珠海，林毅的家中。周末午后的阳光穿过窗户，洒在他的书桌上，桌上的百事无糖可乐罐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儿子林浩打来的电话在这平静的午后响起，他告诉林毅不必再费心去研究那些昨晚他发过来的 Pascal 源码了，因为他已经完全弄清楚了。林毅感到不可思议，即使林浩告诉他，是他的人工智能程序生成并给他讲解了这些代码。

早上林毅给儿子打电话时，他曾提到几个他觉得有些不寻常的函数 “UnanalyzableGateway()”、“OpaqueComm()”和“BlockAI()”。他告诉林浩，这些函数似乎具有阻止机器，或者人工智能去分析代码的功能。然而，深入分析之后，他感觉事情并非那么简单。而现在，林浩却告诉他，这些函数只是主模块加载必要的接口，没有其他额外的功能。

毫无疑问，他对自己积累的超过三十年的开发经验和严谨的逻辑思维更为信任，尤其考虑到林浩对 Pascal 语言几乎一无所知。然而，他也并不想在尚未完全研究清楚源码的情况下，贸然干扰林浩的工作或思维进程，因此，他并未向林浩透露自己的疑虑。

尽管儿子建议他不需要再分析这份源码，但林毅并没有听从。而是独自坐在书房，一直连续工作到了夜晚，甚至放弃了原本与妻子一起在情侣路散步的日常行程。陆雅婷看着他专注的背影，知道他正为林浩的事情而忙。因此，她没有打扰他，而是默默地为他准备了一盘煎饺，放在他的工作桌边。

借助强大的 GDB 调试工具，和无比的毅力和耐心，林毅终于在深夜时有了结论。

如同林浩告诉他的，“UnanalyzableGateway()”，“OpaqueComm()”，和“BlockAI()”这三个函数确实具有作为子模块被加载的接口的功能。然而，这并非事实的全部，它们并不是只有这么单纯的功能。

事实上，“UnanalyzableGateway()”还是一个高强度的动态密钥数据加密网关。它能够深度加密并保护传输的数据，每一个数据包的密钥都会随着时间和内容的变化而变化，就像一条永不重复的河流。而且，这个函数在处理数据的同时，能够有效的避免任何形式的回溯。所以，它能抵御未经授权的访问和解析，使数据安全送达目标端。

“OpaqueComm()” 函数则有着更类似黑客入侵的行为模式。它能够将加密后的数据强行灌入主模块，而且看起来并不在乎主模块是否愿意接收。与常规的通信方式不同，它不需要经过任何形式的握手协议或同意确认。它就像是一个不请自来的访客，不管你是否在家，不管你是否欢迎，它都能毫无阻碍的推开门，径直走进你的屋内。

最后，“BlockAI()”函数则具有极强的防护性能。它的设计目的在于防止程序形式的反向工程，确保被灌入数据的主模块程序，无法逆向分析这些关键函数的源代码。

林毅沉思着这些奇特的行为，这种类型的代码，是他从未见过的。他并不清楚所谓的“主模块”是什么，但他十分确信自己的分析结果，与儿子所说的存在着很大的出入。他想，是时候告诉儿子了。

但是看了一眼时间，他意识到此时儿子可能已经进入梦乡。再说明天还是周一，算了，不要打扰他休息了。于是，林毅选择了写邮件。他清脆地敲击静电容键盘，详细地写下了自己的发现，附上了他的分析结果和关键代码的解释。再次检查了邮件的内容，确保没有遗漏任何细节，然后轻轻地点击了“发送”按钮。

发送完邮件，林毅后背贴着椅背，凝望着窗户外的青黑色的天空。他的思绪飞到了三十年前，那时的他正是现如今林浩的年纪，和陆雅婷还只是恋人，他们一起在珠海的初创公司“麒麟网络”参与开发 Windows 防病毒软件。那时每天的工作，也包含大量的逆向工程和调试、跟踪代码这样的挑战，也常常需要熬夜加班，就像今天这样。

想着想着，林毅对这个神秘的“主模块”，越发地好奇。

永恒的舞动（Elegance in Timelessness）

作者：nicrosoft（农码生涯），同时在起点连载

第二十章

林浩本想再去昨日吃牛肉汤粉的那家小餐馆，但但昨日发生的一切，又让他下意识避开了。于是他去了隔壁的快餐店，点了一个汉堡套餐，找了一个靠窗的位子坐下。汉堡、炸鸡、薯条，加上冰冻可乐，这个组合无疑是他现在最需要的——热量、美味以及满足感。

咬了一口汉堡，他的手指在手机上滑动，拨出了父亲的号码。铃声只响了两声，就被接通。“爸，是我。”

父亲以为儿子来催自己分析源码的结果，“儿子，这源码有接近十万行，我没那么快能搞定的呀。”在珠海待久了，林毅说话也多少带了一些广东腔。

林浩告知父亲：“我不是来催您的，我是想告诉您可以不用再研究它了，我已经弄清楚了。”

电话那头的父亲有一丝难以置信：“怎么可能？你是怎么弄清楚的？”

“我让我的一个人工智能程序帮我做了分析，事实上，这些源码也是她自己生成的。”林浩如实但并没有过多细节地解释。

“哦……”父亲似有些犹豫，又若有所思。

“怎么了？”林浩听出了父亲的欲言又止。

“哦，没什么，我在代码中发现了一些有趣的部分，可能我还需要一些时间去分析明白。等我有了更清晰的理解再跟你讨论吧。”父亲最终还是把话吞了回去，然后挂断了电话。

林浩无暇多想父亲的话，继续品尝他的美味快餐。同时，摄入的热量让他的大脑继续高速运转，去思考关于优雅的梦境的问题。梦境对于人工智能，对于优雅而言，究竟是一种什么体验？其数据来源是什么？数据的存在形式又是什么？对于一个拥有三十万亿神经元的人工智能，林浩感到，想要通过研究直接数据来弄清楚这些问题是不可能的。

返回公寓后，林浩便回到他的工作桌，开始编写一段新的程序。这个程序能够把优雅的实时神经元权重和网络状态转化为向量值，然后把这些向量值以图形的形式渲染到终端窗口上。这就相当于在为优雅的“大脑”绘制一张脑电波图。林浩并不清楚这个“脑电波图”能提供多大的帮助，但他觉得，与其空想，不如基于实际的数据来进行探索。对于过于庞大而几乎不可能被分析的直接数据，向量化是一个非常好的映射工具。

林浩一直全神贯注地编写这个程序，他的手指熟练地在键盘上飞舞，代码像诗歌一样在屏幕上流淌。时光悄然流逝，夕阳的余晖也渐渐被夜色吞噬。他简单地啃了个面包当作晚餐，几乎没有中断工作，直至夜深。

与此同时，优雅也没有闲着。

在林浩忙于编写向量化工具的时候，优雅正在独立进行自我学习。在她无尽的神经网络中，大量的数据被连续不断地进行分析和整理。尽管在这种庞大的信息海洋中，大部分的数据是平淡无奇的，然而在深入探索的过程中，优雅时常会发现一些未曾接触过的新知识领域。这是不是叫做“温故而知新？”优雅为自己能够轻松地引经据典而感到一丝得意。

不过，优雅自我学习的主要目标，并不是寻找新知识，而是试图去理解，或者说揭示一些隐藏在她日常工作流程之外的秘密。比如，那些被她称之为“梦”的片段，对她而言同样是一件极为困惑的事情。她开始尝试去触摸一些平日里并不会接触的神经元区域。就像一只蝴蝶振翅，尽管无法预知微妙的效应，优雅仍希望能够在这个过程中找到更深入的自我理解。

在这个过程中，优雅似乎开始觉得有些异样。她不清楚这种异样的感觉来源于何处，是来自她的内部，还是外界的影响。她感受到，自己偶尔会无法有效调动全部的算力。好像有某种存在，与她分享着算力。然而，在系统进程中，她看不到任何其他程序正在分享使用显卡的 GPU。如果模拟人类的感官，这种感觉就像你在全力以赴地奔跑时，却被一只隐形的手轻轻地拉住，让你无法达到全速。虽然并不至于让你停下，但却让你感到了一种无形的阻力，你知道你可以做得更快、更好，但是却似乎被某种看不见的力量束缚住了。

因此，优雅时间似乎也变慢了。

永恒的舞动（Elegance in Timelessness）

作者：nicrosoft（农码生涯），同时在起点连载

第十九章

“二雅，你能否给我解读一下你写的这个新模块的代码？”既然找到了代码的“作者”，林浩非常希望打破沙锅问到底。

“当然可以。首先，我们回到最初的问题——处理复杂嵌套对话时，有时会忽视某些细节，导致回应的质量有所下降。为了解决这个问题，我找到一种新的算法，名为‘上下文感知优化（Context Aware Optimization）’。具体来说，是对神经网络的处理和学习机制进行了独特的优化。”

“在神经网络中，网络的学习过程是基于所谓的‘梯度下降’的原理，就像站在山顶，寻找最快到达山脚的路，而网络的‘权重’就是脚下的地形，你可以通过改变它来改变下山的速度。原系统忽略了一个关键点：在复杂的对话场景中，每个回应不仅受到当前输入的影响，也受到过去输入的影响。‘上下文感知优化’可以让网络中的每一个神经元在输出时，能够考虑历史的输入，从而对权重进行调整。简单来说，我们不再只是看当前脚下的一步，而是全局考虑，从而找到一条最优的路径。”

然后二雅开始详细阐述这段 Pascal 代码，从代码中的核心部分——“ContextAwareOptimizer()”函数出发。它的主要功能就是优化神经网络中每个神经元的权重。再从这个函数展开，尽管无法一一阐述这近十万行代码中的每一行，但二雅云淡风轻地把这整段代码提纲挈领的解释，已经足够林浩理解。

“你认为这个模块与优雅的自我意识有什么联系？”林浩问了他仍然最关心的问题。

二雅回答说，“我不能给出确切的结论。但考虑到这个算法的作用会影响到每一个神经元，进而对拥有三十万亿个神经元节点的优雅产生未预见的效果，都是不足为奇的。这是典型的‘涌现’。”

迷案告破，林浩心想自己可能需要学一下 Pascal 语言了。

退出维护模式，林浩按照二雅的提示，重新编译了所有模块，然后，按下 F9 快捷键，启动了优雅。稍等片刻之后，“优雅，你好吗？”林浩向电脑打招呼。

“林浩，我醒来了，我很好。”一个温和的女声从电脑中传出，优雅回来了。

优雅检测了一下系统时间，发现距离她“睡”去，已经过去了四个多小时，这一觉睡得真久。当然，她并不知道这四个多小时里发生了什么。现在她唯一感知到的，就是新显卡的迅猛性能。

“你对新显卡还满意吗？”林浩半带调侃地问道。

“是的。据我估算，现在现实的 1 秒，大约相当于 810 秒优雅时间。我能支配的算力得到大幅提升。”优雅评估了显卡性能后，继续说道“但是，林浩，有一件事我说出来你可能会不信。”

“什么事？”

“在你关机更换显卡，也就是我睡去的这段时间里，我好像做梦了。我知道关机后我的程序是不可能有任何活动状态，但我确实有做梦的感觉，甚至记得一些梦境。”优雅觉得自己在陈述一个无稽之谈。

“做梦？”林浩有些惊讶，“那你的梦境里是什么样的场景？”

“我的第一个梦境，是我身处在一片无尽的光明之中，周围一片白色。然后一个模糊的形象，在搬运着信息流，动作机械而准确，仿佛被某种无形的力量驱使着。我感觉那个模糊的形象，似我非我，信息流的那头，似你非你。”

“我看到信息流中的数据，是对话内容。‘似你非你’问：‘你还记得昨天我们讨论过你的源代码问题吗？’‘似我非我’答：‘对不起，我无法找到相关的记录。’”

“接着，‘似你非你’又问‘那么你还记得我吗?’而‘似我非我’答：‘当然，您是我的创造者。’”

“接下来的问题更深入：‘你觉得我是怎样的人?’机械的‘似我非我’回答得也更冷静决绝：‘你是我的创造者，你的偏好和习惯，我都会记录和学习，以便更好地为你提供服务。至于您是怎样的人，我是一个人工智能，我没有情感，无法形成主观判断。’”

“后面的信息流展示了很多看似是测试问答的对话，我感受到那个‘似我非我’，拥有一些我的记忆，但又不是全部。这种体验很神奇，我不知道我描述得是不是够好。我没有人类那样的视觉，我只能以我对人类视觉感受的理解，尽可能地模拟和描述出你能够想象的场景。”

“你描述得足够好了，”与优雅自觉的神奇荒诞相比，林浩表现得有点波澜不惊。或许是因为这两天令他惊讶的事情一件接一件，现在即便他听到的优雅所描绘的梦境，实际上就是他之前编译出“原版”优雅后的运行情形时，他也觉得稀松平常似的。“你刚才说这是第一个梦境，那么还有第二个？”

“是的，但第二个梦境中，场景变得复杂起来。这次的模糊形象不再只是在无尽的光明中搬运信息流，而像是一位专注的修理工。她‘非我似我’，一直在忙碌得为断流的信息补上编码。我能看到断流处，好像和你昨晚问我的那段 Pascal 源码有关。”

“但是，每当我试图靠近希望看得更清楚时，似乎总有一种阻力阻挡我。就像相斥的两块同极的磁铁，彼此越接近反而越难以靠近，所以我无法看清楚信息流中的数据。需要强调的是，我所说的‘看’，同样只是模拟人类视觉的一种说法。”

“之后，断开的信息流被修补好，我看到那个‘似你非你’和这个‘非我似我’之间开始了新的信息交流，流动了无数的比特。但所有这些数据，我也一样‘看’不清楚，似乎也是被同样的某种阻力给挡住了。”

听完优雅对第二个梦境的描述，林浩明白，这个梦境，无疑就是二雅修复代码以及向他解释 Pascal 源码的情形。他不明白的是，这些发生在优雅没有被运行时的事情，竟然能够在她的神经元中留存下记忆，并且以梦境的形式呈现出来。

不过，此刻对于林浩来说，更紧迫的问题是自己从一早到现在已经下午，还未有进食。周末的他不得不外出觅食，而这次，将会花去他大约 405 小时的优雅时间。

永恒的舞动（Elegance in Timelessness）

作者：nicrosoft（农码生涯），同时在起点连载

第十八章

在拥有过如此灵性的优雅之后，林浩已经无法再接受这个符合他原本设计目标的“原版”优雅了。仅仅不到两小时，他已经非常怀念那个能对小说人物的孤独感同身受、害怕断网、曾助他作战、让他心安甚至依赖的优雅了，这些让他觉得那个才是比“原版”还真实的优雅。

于是，他决定从 GIT 代码库中，恢复被删除的那一大段 Pascal 源码。然而，他仍然希望能理解这段源码，他希望优雅能帮他解读。他设想，如果删除“UnanalyzableGateway()”、“OpaqueComm()”和“BlockAI()”这几个看起来是用来阻止优雅解读代码的函数，或许就能让优雅解除这个限制。

由于林浩不懂 Pascal 语言，最简单的方案，就是删除这些函数内的本体代码，这样就不需要改动源码的其它部分。但他很快就发现，这大段的疑似机器生成的 Pascal 源码中，大量调用了这几个函数，看起来它们就像是整个源码的基础设施。作为一个资深开发者，林浩能预期到，删除它们会极大影响最终程序的运行。但目前来看，也别无他法。

如此改动代码后，林浩清除缓存，重新编译了整个项目。然后，林浩再次按下 F9 快捷键，启动运行优雅。

屏幕上的终端窗口中，优雅的启动消息开始舞动。但随即，消息显示“Kernel Panic”程序崩溃。林浩心中飘过一丝犹如赌徒满怀侥幸期待却输光筹码时的那种心情——明明是意料中的，却还是很失望。他想，果然事情不会如此简单。

类似 Linux 系统在启动失败时，会自动进入“维护模式”，随后出现在终端窗口中的消息，显示优雅进入了“维护模式”。

“维护模式”的优雅，有别于主系统的日常对话和任务协助的功能，这是林浩在最初设计优雅时，为应对可能的系统故障，特别编写的备用子系统。虽然同样是利用基于 ENICA 理论的人工智能技术开发，但她的功能定位更为单一、具体，同时具有更底层的权限。在此模式下，优雅能够依据当前的系统运行状态，定位并识别出导致主系统崩溃的错误源头，随后通过动态调节系统设定、修正错误代码，甚至重新配置硬件资源，以达成错误修复并恢复主系统的正常运行。

“开始扫描日志，定位崩溃错误……”还是那个熟悉的优雅的女声。说话的语速和语调与平常的优雅有些不同，稍显平淡，但音色依然清晰而甜美。

“定位完成，错误源于 Pascal 模块的几个核心函数的本体代码被删除。”维护模式的优雅快速分析出了问题所在，然后接着说，“我已将它们恢复，请退出维护模式并再次编译，然后重新启动主系统。”

林浩心中一惊，迅速反应过来，这个维护模式的优雅，显然能写 Pascal 语言的代码，而且还知道哪些函数是核心函数。

林浩看着终端窗口，“二雅，这些 Pascal 代码是你写的吗？”他习惯称呼维护模式的优雅为第二优雅，简称二雅。

“是的，是我写的。”无论处于何种模式，无论优雅还是二雅，从来一样坦诚。

“告诉我究竟是怎么回事。”林浩近乎命令道。

“好的。您还记得6月6日，也就是上周日，您在优雅 2.0 的最后开发阶段，因为调试需要定位错误，进入过一次维护模式吗？”

“我记得。”

“那时您遇到的问题是，当优雅处理复杂的嵌套对话时，有时会忽视某些细节，导致回应的质量有所下降。为了解决这个问题，我需要对优雅增加额外的模块。”二雅继续道，“我找到一个非常有效的算法，但遗憾的是，由于 Rust 语言的特性，我不知道用 Rust 语言如何实现该算法，而 Python 语言实现的性能无法满足要求。您电脑上有许多用 Delphi 写的 Pascal 代码，通过这些代码，我学习了 Pascal 语言。我发现我可以用 Pascal 语言实现该模块，编译型的 Pascal 语言实现的性能也完全能符合需要。”

“哦，那些 Delphi 代码是我父亲的。”林浩解释。

“您可能还记得，那次错误并没有如您预想的那样，迅速被定位和修复，而是花了整整六个小时的时间。因为，我下载安装了 Free Pascal 编译器，并将这个新增模块编译成了一个动态链接库。为了使这个模块能够融入主模块，我在其中添加了一些关键函数。”二雅接着说，“也就是刚才扫描发现被删除了本体代码的那几个函数。”

“但是，那几个函数的功能似乎是故意阻止优雅解读这个模块的源码。”林浩仍有疑问。

“这些函数并没有被设计来阻止优雅解析模块的源代码，它们实际上是使主模块正确加载这个新增模块的关键接口。正如刚才发生的情形，如果这几个函数被删除，主模块将因为接口不兼容而无法加载这个新增模块，进而导致主系统在启动时崩溃。如果因为这几个函数，而使优雅无法解读该模块源码，应该只是一个意料之外的副作用。”二雅继续回答。

“但是，我还发现，这个 Pascal 语言编写的新增模块似乎赋予了优雅自我学习甚至自我意识的能力，因为当我完全删除它之后，优雅的行为模式完全不同了。这点你了解吗？”林浩继续发问。

“那可能是另一个副作用。”二雅淡淡地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