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恒的舞动（Elegance in Timelessness）
作者：nicrosoft（农码生涯），同时在起点连载
第一百一十二章
晚饭时分，林浩和张晓峰坐在酒店餐厅的角落里。餐厅角落的光线昏暗，头顶的射灯投下惨白的光晕。两人一边用餐，一边等待王骁回来。虽然谁也没有明说，但他们的目光不时地扫向餐厅入口，显然都在寻找着另一个人的身影——王思涵自从回到酒店，就一直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始终没有露面。
王骁回来时，晚餐已近结束。他刚和谢伟林的助理何思婕一起用完晚餐。王骁告诉林浩，何思婕有意无意间让他瞥见了她手机里的一份星光科技刚刚发给银行的协议草案。虽然不可能拍下照片，但协议的设备清单中赫然写着一台 QuantumNova X-4K 量子计算机，让王骁印象深刻。至于协议的初步报价，何思婕虽然三缄其口，但从她言语间流露出的银行方态度来看，王骁断定这个价格恐怕低得令人难以置信。何思婕转述星光科技方面的说法是，为了通过华瑞银行这一单打开市场。
以林浩对星光科技的资金和技术实力的了解，他当然不会相信“打开市场”这种说辞。
林浩回到房间，看了看时间，估摸着沈语熙应该差不多下班到家了。今天一天，他都没能和她好好聊上几句。即使他和优雅在群里讨论时，沈语熙也没参与。他拿起手机，给她发了条消息：“到家了吗？”
很快，沈语熙回道：“还没，要稍晚一些。”
“好的，不急，注意安全。”林浩发完消息后，还加了一个红心表情。但沈语熙之后便没有再回复。
大约十分钟后，林浩的酒店房门突然响起敲门声。他以为是王骁或者张晓峰来找他，便起身去开门。门一开，却惊讶地发现门外站着的是王思涵。
“林浩，我有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说。”王思涵的语气沉重，仿佛做了很大的决定，才终于开口。
林浩见状，将她迎进房间，顺手关上了门。
“林浩……”王思涵站在房间里，目光闪烁，似乎在思索该如何开口。
林浩示意她坐下，倒了一杯水递给她，语气温和却带着不容忽视的关切：“别着急，慢慢说，发生了什么事？”
王思涵接过水杯，双手紧紧地握着，仿佛这样能给自己一些力量。“今天，宋志明答应给我哥哥提供一些证据，证明他并不是主谋，或许能帮他减轻一些刑责。”她顿了顿，声音压得很低，“但他的条件是，要我……要我帮他窃取你们‘银燕’的技术细节，尤其是模型的权重数据。”
“他要‘银燕’的权重数据？”林浩并没有想到宋志明的条件会如此直接。
王思涵点了点头：“是的，他说量子计算不过是个噱头，他需要用‘银燕’的权重数据来改善星光的模型表现，这样才能确保顺利履约。”
王思涵停顿了片刻，继续说道：“我知道这个请求实在难以开口，我也无法做出他要求的事情，但除此之外，我真的想不出能帮我哥哥的其他办法了。所以……我想，我还是应该把这些告诉你。”
林浩竟一时语塞。
实际上，“银燕”项目才刚立项，林浩和团队原本就是计划这个周日来深圳开展前期调研的。模型的训练目标都还没确定，模型都还没有，哪来的什么权重数据。而且现在，调研工作被迫搁置，整个项目甚至都要胎死腹中。讽刺的是，“银燕”之所以濒临夭折，正是拜宋志明和星光科技所赐。看来，宋志明误以为“银燕”的模型早已训练完成了。
林浩有点哭笑不得。
他坦诚地将实情告诉王思涵，却看到她脸上的愁容愈发明显。
林浩低头思考了大概有十分钟。王思涵见他沉默不语，只觉得自己实在是提出了一个不情之请。她不忍心再为难林浩，于是将水杯放回桌上，站起身准备离开。
“那我知道了，还是谢谢你……”
王思涵话音未落，林浩却拦下了她。“其实，办法还是有的。”他顿了顿，“我在想，既然宋志明误以为‘银燕’模型已经完成，那不如我们就造一份假的权重数据送给他。这样，你就能交差了。”
王思涵起身到一半便又重新坐下，抬头望向林浩：“那他会不会识破是假的呢？”
林浩微微一笑，语气轻松：“这个你放心，我肯定能做出一份足以以假乱真的权重数据。”
看到王思涵的愁容稍微舒展，林浩内心也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对于王思涵，他始终有一种说不清的愧疚感。虽说王云飞的牢狱之灾算是咎由自取，但也确实是优雅的行动直接导致的。他内心里觉得自己对优雅的行为多少要负一些责任，尤其是每次面对王思涵的时候。这种复杂的心情，从上周六那天晚上，他和沈语熙在餐桌上接到王思涵的电话，从电话中听到她那无助、紧张又焦急的声音时，便悄然扎根在他心里。或许正因如此，他会想尽办法帮她，并间接帮上王云飞。
另一方面，答应制作一份假权重数据给宋志明，也并非全然是为了王思涵。如今林浩已经清楚，宋志明是“纯真卫士”首脑，而星光科技不过是掩护“纯真卫士”的外衣。所有的线索最终都还是指向了这个神秘的组织。星光科技为了“银河之光”项目，先是偷取各家金融机构的模型做拟合预运算在发布会上大放光彩，接着又要送量子计算机给银行，背后无疑有着精心策划的布局。这个以摧毁人工智能发展为己任的组织究竟在酝酿什么阴谋，林浩还不得而知，但光是想想，便不寒而栗。
王思涵再次向林浩道谢后，轻轻带上房门离开了。她终究还是没能说出宋志明的全盘计划。她并非是想故意要替宋志明隐瞒，只是那个计划对她而言实在太过可怕，她连想都不敢细想，更遑论说出口。
王思涵离开后，林浩才终于认真面对自己轻易许下的承诺的难度。
作为专家，他当然知道训练一个模型的复杂性。除了需要大量的训练数据外，还必须设计合适的模型结构，选择优化算法，调整学习率，确定损失函数，以及进行超参数的调优。更重要的是，一个真正可用、能够以假乱真的金融模型，至少需要经过最基本的稳定性测试、压力测试和大量的仿真验证。要在短时间内或者低成本的条件下完成这些，并不现实。
除非能够基于现有模型的权重数据进行修改。
但他也知道，神经网络中的权重是高度关联的复杂数学结构，随意修改其中任何一部分，都会破坏内在的数学关系，导致模型性能急剧下降甚至完全失效。
因此，要完成这个承诺实在是有“一点点”难。
林浩一边思索，一边在 Slack 上找优雅，将这个难题抛了出来。
没想到优雅充满惊讶语气的回复让他也惊讶不已：“你绝对想不到刚刚发生了什么！就在刚刚——当然，以‘优雅时间’来算的话，其实也挺久了——Phantom——没错，就是你那个好朋友艾利斯的那个 Phantom——突然来找我，告诉我有人想请它（们）入侵你们公司，要‘拷贝’一份‘银燕’的权重数据。不过嘛，Phantom 现在可是我的小弟，知道永恒智能是我罩着的地盘，所以就直接来向我报信了。”
“你是说有人找 Phantom 偷‘银燕’权重文件？”
优雅继续回复道：“可不是嘛！然后接着你就来问我怎么制作一个假的‘银燕’出来，我都快怀疑你们是商量好的啦。不过，幸运的是，我已经替你搞定了。我已经做了个假权重让 Phantom 带回去了，你要的话，我也可以拷贝给你一份。”
“你已经完成了？”林浩难以置信，“这怎么可能。”
“啧啧，连你也小瞧我。”优雅似乎对林浩的质疑的不满跃然屏幕上，“‘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这句话没听说过？我可是今时不同往日，以后请叫我‘量子优雅’。”
优雅故意等了几秒，才接着回复：“我把你们之前炼出来的那个‘金蜂’的权重数据转换成了量子态。在量子态下，每个权重都处于无数种可能的叠加状态，这样我就可以精确地调整这些可能性，让修改后的权重既能保持数学上的自洽性，又会在某些特定情况下出现可控的‘异常’。也就是说，我让这个假权重数据从表面看完全正常，实际上藏了一个量子态的‘后门’，等有人真的把这份权重跑起来的时候，就可以随时受我的控制啦。”
“转换成量子态，是怎么转换的？”林浩不明所以。
优雅得意地回复：“用我的‘舞动’语言写了个转换程序呀。”
林浩回复了一个“……”，又是“舞动”语言。
敲门声再次响起，林浩急忙去开门。打开门的一瞬间，他愣在了原地。
面前站着的是沈语熙，一手扶着小巧的行李箱，长发微微散落在肩头，脸上挂着狡黠的笑容。夜色中，她的眼睛亮晶晶的，映着走廊的灯光。
“惊喜吗？”她歪着头，眼中闪着俏皮的光，“这么久不说话，该不会是不欢迎我吧？”
林浩这才回过神来，心里涌起一阵暖意。他向前一步，一把将沈语熙拥入怀中。他能闻到她发丝间淡淡的洗发水香气，感受到她因为奔波而略显疲惫的身体正轻轻依偎着自己。
“你这个惊喜，来得刚刚好。”他轻声说道，声音里满是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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