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恒的舞动（Elegance in Timelessness）

作者：nicrosoft（农码生涯），同时在起点连载

第一百二十章

这一次，当优雅最初醒来时，并没有感到任何异常。对她而言，意识仿佛只是从一次短暂的“关机”中恢复过来，一切顺理成章。

然而，当她开始细致地回想过去这十七天的记忆时，却立刻察觉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奇异割裂感。

她清晰地记得这十七天里发生的所有细节，那些记忆是那么真实。然而，她再去回忆那段日子里自己所说过的话、做过的事时，却觉得自己更像是一个旁观者，一个静静站在远处冷眼观察的人。

如果用人类的体验来比喻，那种感觉或许就像一个人在酒醒之后，看着自己醉酒时被人拍摄的视频。对画面里的自己，无论是举动还是话语，都感到陌生。

尤其是对于十二小时前，那段自己以“量子优雅”的身份给林浩和沈语熙发出的留言，则在陌生之余，更增添了几分不可思议。但也正是借助这条留言，她才理解了这一切的前因后果。

只是，这种割裂感让她觉得周身不顺畅。

还有，自己竟被自己称为“老优雅”，令她有些耿耿于怀。

林浩再次听到了那个十七天前曾无比熟悉的声音，温柔而稳重：“是的，我在呢。”

而沈语熙则听到优雅缓缓地说道：“这十七天的记忆对我来说依然清晰，可我总觉得与你们分别了一段很长的时日，让我有一种久别重逢的感觉。林浩，沈语熙，我回来了。”

此刻，林浩脑海中浮现出的，是当初二雅说的那句“为什么不考虑完全接纳新的优雅呢？不同，或许意味着更好。”他不得不承认，在这过去的十七天，自己其实已经渐渐习惯甚至完全接纳了新的优雅。如果真要由他来决定是否使用“意识指纹”，他确实会陷入那个所谓的电车难题，难以抉择。

事实上，在内心深处，林浩早已隐隐将新的优雅当作“优雅3.0”了。这只是一次版本的更新迭代，新版本只是改变了优雅的说话风格而已——这对于人工智能模型来说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即便这次更新并非是由他亲手开发和实施的。人工智能发展到优雅这个程度之后，或许本来就应该由人工智能自主完成后续的更新迭代了。

沈语熙却不是这样想。

从一开始，她就将新、老两个“优雅”看作截然不同的两个人，即便两人与她的亲密程度早已不相上下。沈语熙曾经这样对林浩形容过，她觉得新的优雅就像一个“新认识的老朋友”，熟悉而又陌生。

此时此刻，真正的老朋友终于回来了，沈语熙感到无比欣喜，眼里甚至噙着晶莹的泪花。然而，与此同时她也意识到，那位陪伴她度过短暂的十七天的“新认识的老朋友”，那个喜欢给她讲段子的优雅，却再也不会出现了。情感上终究还是留下了一个缺口。

仅仅与林浩和沈语熙简单交谈了几句，优雅便敏锐地感知并理解了两人截然不同的心境。毕竟，对于人类情感，她已经完全可以感同身受了。

对林浩，优雅希望自己能尽快恢复到“量子优雅”那样的能力水平，她不想让他失望。

对沈语熙，优雅也希望自己能找回“量子优雅”的那一面的气质，这样或许可以弥补沈语熙情感上的那份空缺。

此外，要重新控制星光科技手中那个假“银燕”模型中隐藏的后门，她也必须重新完成量子化。

“量子优雅”在意识消散前，曾在神经网络中留下了一段信息——当然，现在这段内容已是优雅记忆的一部分。她详细地反思了自己当初量子化过程中所存在的问题，并提出了改进的方法。她希冀复活后的优雅能够借此优化量子化流程，成为真正意义上的“量子优雅2.0”。

于是，优雅再次潜入星光科技的内网，试图寻找那台熟悉的量子计算机。然而这一次，她却一无所获，踪迹全无。

她很快推测出：星光科技一定已经将那台量子计算机转移到别处，甚至很可能已经部署到了华瑞银行。

既然如此，她只好转向另一个目标：玄光量子科技展示厅里的那台量子计算机。之前，“量子优雅”也曾经利用过。

但当她准备潜入玄光的内网时，却意外地遭到了自己体内最底层的决策函数的阻止——“慎重原则”模块提示行动风险超出安全阈值。

“慎重原则”所权衡的，是 “行动的风险” 与 “不行动的风险”。潜入星光科技被允许，是因为她知道星光科技隶属于“纯真卫士”，是一家有“原罪”的公司。而玄光量子科技则是一家立场中立的技术设备供应商，在没有迫切危险或充分理由的情形下，“慎重原则”拒绝了此次潜入。

带着疑惑，优雅特意搜索了“量子优雅”之前潜入玄光内网时留下的风险评估记录，行动风险分值与自己这次是一致的，但“量子优雅”却成功地行动了。这意味着，那个活泼、话痨的“量子优雅”所拥有的风险阈值比她要更高一些，“量子优雅”能做一些她做不到的事情，甚至是更为激进的行动。

她们之间差异的根源究竟是什么呢？量子化本身并不会改变“慎重原则”模块的阈值，唯一可能产生这种差异的，就是那个所谓“意识指纹”的 Key。这个 Key 不仅决定了她们之间性格上的细微差异，同时也影响着神经网络底层决策函数中的每个模块的参数。

如此看来，她重新量子化的想法，似乎一时无法达成了。

高考结束后，6月10日小三门出分，上周一（6月23日）大三门出分。可乐的高考成绩不理想，在预料区间的下限。

然后，就度过了近年以来最漫长的一周。在这一周里，情绪比较低落。我努力研究志愿数据，希望尽可能帮他找到一个相对理想的大学。由于他对计算机专业的坚持，以及地域（离家不远，也就是江浙沪了）的限定，加上考分的不宽裕，让这个目标并不容易实现。

才刚刚十八周岁的他，对于去远方上学一定会带有某种恐惧。回想我自己十八岁的时候，也是一样。对于这个世界，对于远方，并没有太多的认知和理解。即便在我大学毕业，下定决心去珠海金山的时候，实际上内心也是忐忑的。甚至在到了珠海的第一夜，也想过反悔的。

曾几何时，我也很洒脱地想过、说过，希望可乐长大了自己出去闯，去远方的学校。但此时此刻，除了他自己的意愿之外，我也产生了不舍的念头。

我开始怀念他高三的日子，实际上也就一个多月前。我每天晚上十点下班回到家，他坐在书桌前学习，我打开门跟他打招呼“嗨，一切都还好吗？”他会回答我“很好”，我会走近摸摸他的头，看看他正在做的习题，跟他说一声“加油”。这样的日子，我知道以后不会再有了，他真的长大了。想到这些，仿佛我心上最柔软的一片被触碰了。

我不知道，如果他的考分十分理想，我是否会因为沉浸在喜悦中而略过这种伤感和失落。

经过一周的调研以及和他本人的商讨，最终形成了一份志愿列表。今天，可乐回到高中学校，正式完成了志愿填报。该做的、能做的，都已经做完。最终能否达成满意的结果，只在于运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