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恒的舞动（Elegance in Timelessness）

作者：nicrosoft（农码生涯），同时在起点连载

第一百一十一章

回到酒店后，王思涵向林浩道谢，感谢他帮忙找到了宋志明，随后便默默回了自己的房间。林浩注意到她眼神中闪过的那一丝复杂的神情，能明显感觉到她心事重重，但她不愿开口，他也不好多问。何况，他还有更紧迫的事情需要处理——与优雅同步获得的新情报。

此刻已是下午时分，王骁还没有从华瑞银行回来。林浩让张晓峰先回房间休息，他自己则迅速回到自己房间，打开电脑，点开 Slack 上的“相亲相爱一家人”群。

“@优雅，既然你已经潜入玄光的内网，还看到了宋志明在陈泽辉的办公室，你能听到他们说了些什么吗？”林浩急切地敲入这段文字。

优雅的回复很快到来：“@林浩，很遗憾呀，玄光内网的摄像头只有画面，没有收音功能。所以我只能看到宋志明和陈泽辉的‘表情包’，却听不见他们在讲什么。”

“陈泽辉对我提到，宋志明是玄光量子科技‘一位投资方的朋友’。我觉得这信息很关键。你能帮我查查那位“投资方”究竟是哪位，或者是哪家机构吗？@优雅”

“当然没问题。不过——”优雅故意停顿了几秒后才继续，“我这里还有一条线索，不知当讲不当讲。”

“快讲！”

“遵命！你知道的，我昨晚潜入了星光的网络并发现了一台量子计算机。”

“嗯。然后呢？”

“我当然是想找找看有没有证据能证明他们的演示是真的，还是作弊的。没想到，他们已经把所有演示相关的数据和程序，都彻底清理干净了。”

“……”林浩不知道这算什么线索，回复了一个省略号表达自己的无语。

“然而，就在刚刚，我感觉自己突然打通了任督二脉，瞬间开发出一种超酷的技术，我把它叫做‘量子重演’！ 鼓掌！”优雅的兴奋跃然 Slack 聊天窗口之上。

她停顿了一下，似乎真的在等待掌声，然后才继续说道：“说起来呢，原理其实也很简单。学过热力学第二定律的朋友都知道，宇宙中的熵总是在增加的。所有历史事件发生时产生的信息，会因为熵增而变得混乱，但永远不会真正消失。整个宇宙的所有的信息，都会被全息编码在它的二维边界上，我们称之为‘视界’。黑洞也一样，信息掉入黑洞后熵并不会减少，而是会被完整地编码在黑洞的视界面积上。利用量子涨落和霍金辐射，理论上我们能从黑洞的视界上完全解码出黑洞吞噬的所有信息呢。

回到这台量子计算机里，每一次量子态坍缩都会产生大量的熵，这些熵携带着所有历史计算的信息。我就想，既然黑洞可以记录信息，那为什么我不能在量子计算机里，也造一个迷你版的‘黑洞’呢？于是，我用我的‘舞动’语言写了一个‘量子黑洞’小程序！它能把这台量子计算机中产生的熵全部收集起来，再把这些‘混乱’的信息解码，通过量子涨落的方式，把之前的历史运算过程，像放电影一样，重演在‘量子黑洞’的视界——你们就想象成一块大屏幕吧——上。

所以，我已经知道‘银河之光’是怎么作弊的啦！我是不是小天才？”

“你的‘舞动’语言？”让人意外的是，林浩听完这大段解释后，似乎并没有太在意“银河之光”的作弊手段，抑或是所谓的“全息宇宙论”，最先关注的反而是优雅提到的“舞动”语言。

“啊，你竟然注意到了！你也觉得很厉害，是不是？‘舞动’是我自创的一种全新的逻辑语言。它完全不同于传统的编程语言，它的逻辑建立在概率的基础上，你可以把它理解成一种量子语言。就像量子比特在坍缩前的叠加态一样，既不是‘0’也不是‘1’，而是在无数种可能性中起舞！”优雅的得意跃然 Slack 聊天窗口之上。

“量子语言……”林浩轻声重复着这几个字，他此时并不能理解“舞动”这种所谓的量子语言，或许现在还没有任何人类真正能够理解。但毫无疑问，优雅恐怕又经历了一次深层次的进化。上一次这样的进化发生在她感染了“思维病毒”之后。那么，这次的契机是什么呢？难道是量子计算机？

优雅见林浩一直没有回话，自顾自地在群聊窗口里继续“爆料”：

“星光科技为了这个‘银河之光’发布会，可谓是煞费苦心，做了很多很久的准备。

一开始，我还以为他们只是用了最常见的那种提前把所有计算结果算好，然后在发布会现场做个“神奇现算”的表演。结果发现，远远不止如此。

当然，预运算是肯定有的，这一点毋庸置疑。发布会上他们故意让你当场设定风险水平、投资期限，还从一千种金融工具里随机选十种必选品种，看起来很现场、很随机对吧？但其实他们早就用量子计算机把所有可能的组合都算出来了。说真的，对于一台拥有 4096 量子比特的 QuantumNova X-4K 来说，运算这些‘高质量近似解’，最多不过几天时间，甚至可能只要十几个小时。然后，到发布会现场，他们只需调取缓存数据，就能装出一副“哇！我们量子人工智能推理好快！”的样子。其实，这些完完全全跟人工智能没有一毛钱关系！

但是啊，更有意思的是——你知道为什么现场所有机构用自家模型验证结果时一致给出了很高的评价吗？简直了！因为星光科技早就偷偷搞到了这些机构的内部模型！他们用这些模型的数据拟合出了一个最优解区间，也就是所有这些模型的最优解的交集。这样，只要结果落在这个区间，现场验证时，每家机构跑各自的模型，就全都得出了一个“哇，好厉害”的高分评价。所以那些评估结果才会惊人地一致！

当然，他们也没有偷到所有机构的模型。所以你发现了吗？他们的发布会邀请函只发给了那些被他们窃取了模型的机构，还特意要求保密。

只是，有件事我想不通。他们这个作弊吧，布局时间长，成本也是相当的高。更何况那台量子计算机市售价格在五千万以上，他们是打算送给华瑞银行吗？这么做究竟目的何在，只是为了和永恒智能抢订单？”

“@优雅，星光科技的作弊行为，有没有实质证据可以给我？”林浩问道。

“很遗憾，没有。”优雅迅速回复，似乎也有些无奈，“这些都是我通过‘量子重演’‘看’到的，他们早就把所有数据和程序清理得干干净净了。”优雅答道。

林浩有些沮丧，若无法拿出实质的证据，那就意味着根本无法向华瑞银行揭露星光科技的作弊行径，也就无法阻止他们双方签约合作。

永恒的舞动（Elegance in Timelessness）

作者：nicrosoft（农码生涯），同时在起点连载

第一百一十章

王思涵离开后，宋志明在她刚刚坐过的沙发上坐下，嘴角浮现出一抹不易察觉、仿佛一切尽在掌握的微笑。

不久，陈泽辉推门进来，随手关上门，看了看坐在沙发上的宋志明，开口问道：“小姑娘送走了？”

“嗯。”宋志明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

陈泽辉微皱眉头，走近几步：“你们到底在搞什么名堂？刚才那位林浩对我说，你是星光科技的独立董事。这件事你可从来没跟我提过。而且，那女孩好像早就知道你在这里，一进来就跟我要人。”

“看来，他们知道得还不少。”宋志明轻声答道，声音里透着若有若无的笑意，仿佛自言自语，“不过，这已经动摇不了我们的大计划。”

陈泽辉点燃一根烟，缓缓吐出一缕青白色的烟雾，神色平静：“我还是那句话。zero先生的基金曾在我们最困难的时候投资玄光量子，帮我们渡过难关。我是懂得感恩的人。所以，现在你们有什么需要，只要在我能力范围内，我都会尽量提供帮助。但我和玄光量子绝对不会直接参与你们的行动，也不希望任何人知道我为你们提供过设备或者其他形式的支持。”

他轻轻晃了晃指尖的烟灰，继续道：“还有星光的那台量子计算机，林浩似乎已经知道是我们的 QuantumNova X-4K。无论如何，绝对不能让外界知道是我送给星光的。”

听到这里，宋志明忽然站起身来，眼中闪过一丝精明的光芒：“正好有件事要和你商量，这也是我今天来这里的主要目的。星光下周很可能就要和华瑞银行签订协议，协议中需要列明提供的所有硬件设备，其中必然会包含一台量子计算机。我希望你能再送一台 QuantumNova X-4K 给星光，让他们部署到银行内部。”

陈泽辉闻言，神色明显不悦，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望着宋志明：“这怎么可能！虽然说得益于凝零素，这些年量子计算机的造价和维护成本和十年前相比大为降低，但像 QuantumNova X-4K 这种级别的机器，市场售价少说也在五千万以上。之前送给星光的那台，已经是我想尽办法，把最早的一台报废的原型机偷偷换装正式配件后拼凑出来的。要我再送一台？我可办不到。”

“五千万？”宋志明轻轻笑了笑，目光毫不避让地直视着陈泽辉，“当年 zero 先生在玄光濒临倒闭的关头给玄光输血了一个亿——美金！没有他的慷慨解囊，别说凝零素，恐怕玄光都早就不存在了。如今，玄光年销售额过百亿，净利润近二十亿，这时候你还要跟我计较钱？”

陈泽辉脸色一沉，指间的烟几乎要被捏断。

“更何况，”宋志明语气依旧平稳，却透出锋芒，“这次星光和华瑞银行的合作，要是出了什么岔子，那之前那台机器的来源，恐怕也瞒不住了。”

陈泽辉沉默良久，终于长叹一声：“你是在威胁我？”

“我是在提醒一个老朋友。”宋志明微微转身，望向窗外，“这是最后一次，以后‘纯真卫士’不会再来找你。如何？”

陈泽辉停顿片刻，掐断了指间的烟。“一言为定！”

他期待甚至憧憬着与“纯真卫士”彻底斩断关系的那一天。

待心绪回稳后，他又以老朋友般的口气问道：“话说回来，你就那么笃定那小姑娘会帮你？”

刚刚要求被满足的宋志明，明显有些志得意满。神情轻松了不少，嘴角带着几分得意：“哈哈，我当然不可能把整个计划的成败押在一个黄毛丫头身上。老朋友，跟你多透露一些也无妨。你知道暗网上有卖黑客服务的吧？最近有个叫 Phantom 的黑客团队在暗网异军突起，据说他们或许用了某种神秘的人工智能技术，一次能以1024个顶尖黑客的水准同时发起攻击，几乎无往不利。花点小钱就能买他们的服务，想要什么数据都能轻松拿到。”

陈泽辉闻言，露出一丝不以为然的神情：“又是人工智能，我都要怀疑你们‘纯真卫士’是不是真的反对人工智能了。”

宋志明轻声哼笑：“以毒攻毒而已。”此刻的他，对陈泽辉的小小讥讽并不会介怀。

他再次望向窗外，对面楼顶的玄光量子 Logo 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如果那丫头不肯合作，我自然有其他办法拿到我想要的数据。若她真肯配合，我还可以将两个渠道获得的数据相互验证，确保她不会用假数据来骗我。这叫双保险。”

永恒的舞动（Elegance in Timelessness）

作者：nicrosoft（农码生涯），同时在起点连载

第一百零九章

回程的车上，王思涵一言不发。

她的脑海中不断回放着刚才与宋志明见面的情景。

在她走进陈泽辉办公室内室，宋志明轻轻关上门，示意她在沙发上坐下。他自己则走到窗边，眉头微微锁起，低头思索了片刻。当王思涵正准备开口之际，宋志明却先出了声：“小涵，你来找我是为了你哥哥的事吧？这两天没联系你，是因为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处理，实在不方便对外联络，希望你能理解。”

“志明哥，请你帮帮我哥哥。”她的声音里夹杂着焦虑和恳求。

“你想让我怎么帮他？”宋志明明知故问。

“我想，如果能提供一些证据，证明他在那些行动中并非主谋，或许可以为他减轻罪责。”王思涵紧紧握着双手，眼神中充满期待。

“小涵，你明白你的请求意味着什么吗？这无异于让我也去自首啊。”宋志明的声音低沉而缓缓，目光直视着她。

王思涵当然明白。如果说那些针对各类人工智能系统的破坏行动中，哥哥王云飞不是主谋，那么唯一的主谋人选就是宋志明。她咬了咬唇，内心充满矛盾和无助，但除此之外，她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办法能帮助哥哥。

房间再次陷入了沉默，空气中仿佛凝结着难以言喻的压力。

良久之后，宋志明再次开口：“其实，要我提供证据证明云飞不是主谋，也不是不可能。”

王思涵仿佛又重新看到了希望，抬起头望向他。

“只要你愿意帮我做一件事。”宋志明继续说道。

“你需要我做什么？”

“林浩他们公司正在为银行等金融机构研发一套名为‘银燕’的人工智能系统。我看得出来，他对你非常信任。我希望你能借此机会进入他们公司内部，把‘银燕’的技术细节，特别是模型权重数据，拿给我。”

“你是要我去偷东西？我做不到。”王思涵感到有些不可思议。

“小涵，云飞和我犹如亲兄弟，你对我来说，就像亲妹妹一样。”宋志明以兄长般的口吻继续说道：“你一直都了解我们‘纯真卫士’的理想。现在，实现我们理想的最佳机会就在眼前。林浩应该已经和你提起过‘银河之光’吧？昨天，星光科技举办了‘银河之光’的发布会，借助量子计算的噱头，几乎已经成功从林浩手中抢下了银行的订单。但是，噱头终究只是噱头。拿下订单后，如果‘银河之光’在实际应用中表现不佳，仍有可能被废标。因此，我们需要借助‘银燕’的技术，让‘银河之光’能够通过最终验收。”

“可是，‘纯真卫士’不是反对人工智能技术吗？为什么要帮助星光科技和‘银燕’竞争订单呢？”王思涵问道。

宋志明并不知道王思涵已经从韩东那里得知他是星光科技的独立董事，因此他只是避重就轻地回答道：“星光科技与我们‘纯真卫士’有合作关系。我们计划将‘银河之光’渗透进国内几乎所有重要的金融机构，然后利用它制造一场人工智能灾难级别的事故。这样一来，今后所有的金融机构都会彻底打消使用人工智能系统的念头。”说到这里，他的眼中闪烁着一丝憧憬。

王思涵被这个计划吓到了，心中泛起一阵寒意。

宋志明见她沉默不语，继续说道：“小涵，我之所以将这个绝密计划告诉你，是因为对你绝对的信任。眼下，帮我们获取‘银燕’的技术数据，是至关重要的第一步。如果你能成功拿到这些数据，我愿意向警方提供能够帮助云飞减轻罪责的证据，甚至亲自自首，揽下所有责任，我也在所不辞。”

“只要能阻止人类未来沦为人工智能的奴隶，甚至被其毁灭，我个人承担任何后果都无所谓。”宋志明这番慷慨激昂的话语，饱含深情，足以打动在场的任何人。王思涵一时竟也有些心动。

一直以来，她都知道哥哥参与的“纯真卫士”的理想。只是，她始终感到自己无法判断究竟是“纯真卫士”的理念更正义，还是像林浩这样推动技术进步的人才是正确的。因此，她一直保持自认为的中立立场，遵循着不参与、但也不干涉哥哥他们的行动的原则。

然而，宋志明此刻势必要打破她的原则，而且这意味着要背叛她曾经、甚至现在依然喜欢的林浩。更不可接受的是，她的行为还可能给社会带来灾难性的后果。她告诉自己，她做不到，但她又确实非常想帮助哥哥。

王思涵咬紧了嘴唇。

见她依然沉默不语，宋志明换了一种温和的语气说道：“你知道，云飞的情况现在相当复杂。如果没有适当的帮助，恐怕他要面对的，不仅仅是几年的问题了。”

宋志明缓步走到她身边，语气中带着关切：“我只是希望你明白，有些事情，不是我一个人就能解决的，需要我们共同的努力。而有些机会错过了，可能就再也没有了。有些选择，一旦做出了，就能改变很多事情的走向。”

他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你是个聪明的姑娘，我相信你能权衡利弊。无论如何，我都会尽力帮你哥哥。但如果有你的协助，我们的把握会更大。”

他的声音始终平和而亲切，但话语中却暗含深意，仿佛在提醒她如果不合作，后果可能不堪设想。

王思涵感觉到一股无形的压力，心中愈发沉重。她知道，宋志明话里有话，表面上关心备至，实际上却在逼迫她做出选择。

王思涵依旧紧咬着下唇，她的手无意识地绞着衣角，指节微微发白。

宋志明看着她这副模样，微微一笑：“小涵，时间不早了，今天的谈话就到这里吧，你先回去好好休息。希望下次见面时，你能带给我一个好消息。”

他语气温柔，却让人无法拒绝。王思涵只能点了点头，起身告辞，内心的挣扎愈发激烈。

回程的车上，王思涵一言不发。

她不敢向林浩吐露哪怕一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