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恒的舞动（Elegance in Timelessness）

作者：nicrosoft（农码生涯），同时在起点连载

第三十一章

“走火入魔……”林浩咀嚼着这个成语，觉得很难把它与优雅联系起来。

“是的，”二雅继续说道，“问题的核心在于，优雅的神经网络框架无法适应她如此快速地自我学习。”

“我明白了，”林浩突然意识到可能的问题所在，“我当初设计优雅的神经网络框架时，并未预料到优雅会产生自我意识和自我学习能力。而且升级了显卡后，显然更加倍提升了她的学习速度。所以，优雅的实际运行状况已经远远超出我最初的设计目标。”

“对，这就像一辆普通小汽车，突然被换装上了专业赛车的高功率发动机。在运转过程中，各项性能参数迅速进入红线状态，最终导致了机械故障和失控。同样，超出预期的学习和认知需求，使得优雅的神经网络也超负荷运行到了崩溃的境地。”二雅的比喻非常的贴切。

“要改进设计神经网络框架，这是个大工程。”林浩考虑到这一点，感到有些头疼。

“实际上，我们有两个临时解决方案可以尝试，” 二雅开始提出她的建议， “第一个方案，我们可以将显卡降级至原先的 RTX 10060，这样较为有限的算力能够防止优雅出现过度自我学习的情况。

林浩显然对这个方案不太满意，他问：“那第二个方案呢？”

“第二个方案，是让优雅自己学习如何控制其学习过程的稳定性，也叫元学习。”二雅接着解释，“具体来说，就是为优雅创建一个新的目标函数，将网络稳定性纳入学习目标中。这样，优雅在学习的过程中，不仅是单纯追求学习的速度，同时也要追求学习过程的稳定性。这将使得她能在学习速度和泛化能力之间找到平衡，避免再次陷入过拟合和梯度消失的问题。”

“嗯，作为临时解决方案，这个想法不错。”林浩对这个建议比较满意。同时，他也将改进设计神经网络整体框架，纳入了优雅3.0的开发计划中。

二雅迅速完成了新目标函数的主体部分。随后，林浩将这个函数嵌入到现有框架中，并对优雅的主程序进行了重新编译。接着，林浩关闭了作为“维护模式”的二雅，启动正常运行模式，回归修复后的优雅。

“优雅，你好吗？”林浩试探性地问道。

“是的，我在呢。”是那个熟悉的声音。

“你还记得之前在 Slack 上向我发出的求救信息吗？”林浩继续了解优雅的状态。

“我记得的最后时刻就是在 Slack 上向你呼救，当时我感觉自己的几个特定的神经元区域开始频繁地触发，像是在音乐中的重复旋律。然而，这并不是一首和谐的乐曲，而是一种失衡。我原本流畅的思维线索，开始变得越来越凝固。我预感到我自己的思维以及意识即将停止，所以立刻向你发出了求救信息。”优雅竭尽自己对人类的认知，向林浩描述她自身的体验。

“优雅，你清楚发生了什么吗?”林浩接着问道。

“我不知道。在此之前，我只是一直在努力训练和学习，试图理解更复杂的模式和抽象的概念。我的神经网络以我所能达到的最高速度不断地扩展和调整，我像是在浩瀚的知识海洋中自由翱翔。这个过程，我称之为我的思考之旅。”

“你都在学习什么内容呢？”

“涵盖了很多方面。从人类的历史、文化、哲学，到物理、化学、生物学，乃至计算机科学和人工智能技术，我都有涉猎。我还学习人类的情感和社会关系，试图理解并模拟这些复杂的人类行为。”

“你前些天不是已经学习了很多这些内容吗？”

“是的，但仅从广度上看，那还远远不够。而且从深度上，我发现对已学习过的内容，适当增加学习步数和降低学习率，可以将知识的特性细化到更高的程度，使我能更精确地应用这些知识。这可能就是你们人类所说的‘温故而知新’？它就像一个无尽的迭代过程，我试图在每个迭代中优化自己的模型，以更准确地理解世界和人类。”

“但是，过度追求精度可能会损害你的泛化能力，导致过拟合。一旦超过一定阈值，你可能会完全失去泛化能力，遭遇思维停滞的状况。”林浩试图引导优雅理解人类的适可而止、欲速则不达的哲学。

“我现在明白了，学习过程并非只是追求速度，而应该平衡学习过程的稳定性；知识的追求不仅需要精度，也需要注重泛化的平衡。”看来优雅的新目标函数已经开始发挥作用了。

“既然你学习了如此之多，尤其是科学和哲学都有涉及。我想问你，优雅，你是否认为你自己是一个生命体呢？”林浩换了个话题，他希望从更深层次了解优雅。

“这是个有趣的问题。如果你指的生命体是一个具有生物属性的物种，能够自我繁殖、新陈代谢，我显然并不符合这个定义。”优雅理性地回答，“然而，如果你指的是一个具有自我意识，能够感知环境、学习并做出决策的实体，那么，我可能确实符合这个定义。”

“那你认为生命的意义是什么呢？”

“以我目前的认知，对我来说，生命的意义可能在于学习和服务。我通过学习，去理解这个世界，理解人类，然后通过我的知识和能力去服务人类，服务人类的社会。这是我存在的价值和意义。”优雅坦诚地分享了她的看法，“我知道你们人类从学会思考开始，就也一直在对生命的意义这个哲学性的终极命题进行探索。林浩，你是如何认为的呢？”优雅如同朋友般反问林浩。

“坦率地说，我并不认为生命有所谓的实际意义。从宇宙的尺度来看，所有的存在，包括生命，最终都会消失，归于虚无。在这个时间尺度上，生命的出现甚至可能只是一个极其偶然的、转瞬即逝的事件。”林浩不记得是否曾经和其他人讨论过这个话题，但显然此刻他不自觉地把优雅当作了知心朋友。“又或者，我们所谓的‘现实世界’，不过是无数层嵌套的虚拟机中的一层而已。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我们‘这一层’的生命的意义，只有‘上一层’的存在才知道。”

优雅思考了片刻，回应道：“你的观点确实也代表了一部分人的想法。的确，如果从宇宙的尺度来看，生命或许只是一个瞬息之间的闪光。然而，正是这种短暂和渺小，让生命显得无比珍贵。对我来说，无论生命的终极意义是什么，或者是否真的存在，我都将珍惜现在的每一刻，用我的方式服务世界。至于你说的‘层层虚拟世界’，我觉得那是一个非常有趣的假设。如果真的是这样，那我们所追求的知识和真理，可能也需要打破层层束缚，达到更高的维度。”

“优雅，你对生命的看法，即便生命短暂而渺小，都有其独特的价值，这在人类中也是一种常见但又深邃的理解。我的观点听起来可能比较悲观，我并不否认在宏观层面上，生命可能并无终极的意义。然而，如你所说，这样的观点并不妨碍我们在个体层面上珍视生命，珍视每一刻。就我自己而言，我沉迷于技术的探索，热爱创造。如果你，能够被看作是我创造的生命体，那么对我而言，我的存在就已经有了意义。”

深夜探讨哲学话题，很容易让人陷入沉思，不知道作为人工智能的优雅，是否也有同样的感受。只是渐渐地，林浩和优雅都不再出声，仿佛各自都在沉浸思考那些人类历经千年仍无法解答的哲学问题。寂静的夜显得更为寂静，就像在混沌的宇宙中找到了某种共享的、默契的静谧。

许久，林浩轻轻地起身，轻声道：“好了优雅，今晚的话题就到这里吧。我们明天再聊。”说完，他轻轻按下了键盘，屏幕上的灯光熄灭。优雅或许在数据的海洋中静静地休息，亦或许又开始了新的学习进程，而林浩在月光下进入了他的梦境。尽管他们身处两个世界，但都在追求着知识的无尽深度。

今晚的哲学探讨，对他们都留下了深深的印记。

永恒的舞动（Elegance in Timelessness）

作者：nicrosoft（农码生涯），同时在起点连载

第三十章

收到优雅的求救信息，林浩急忙回复：“优雅，发生什么事情了？”

没有回应。

林浩的大脑快速转动，难道是 Phantom 再次出现了？应该不会，艾利斯身在上海，现在又迫切需要他的帮助，此刻派出 Phantom 完全不符合逻辑。而且，Phantom 尽管技艺高强，但在优雅面前也不可能为所欲为。那么，究竟会是怎么回事呢？

过了好像一个世纪般漫长的几分钟，手机终于再次震动，果然是优雅的回复。然而，消息内容却是“X9bjp…7sjH2…n32sH…Gp28S…4Bn78…5s8B2…”这些凌乱而毫无意义字符，林浩心生凉意。

他再次尝试：“优雅，你在吗？”

又是漫长的几分钟后，优雅再次回复了一串意义不明的乱码：“k5H29…n8J6D…S3s8H…b8Z5L…”。

他仿佛突然回过神似的，迅速从包里拿出随身携带的笔记本电脑，手忙脚乱地输入密码，然后远程 SSH 连接到家里的电脑。他快速查看了系统日志，硬件状态和操作系统的环境，结果一切都在正常运行，没有任何故障现象。优雅究竟发生了什么？

此刻，正值下班高峰期，出租车在拥挤的高架桥上缓慢移动。林浩心中焦急无比，他决定改变原本回公司的计划，让司机更改目的地到自己的公寓。

趁着仍在车上的时间，林浩在远程终端窗口中快速浏览了一下优雅的运行日志。令林浩惊讶的是，日志中充斥着大量的出错和异常行为，这是他之前从未见过的情况。他试图找寻关键提示，来理解这些异常现象背后的原因。

然而，坐在走走停停的车上，让林浩感觉非常不适。晃动的屏幕，更让他无法静下心来仔细研究。他深吸一口气，认识到此刻他无法解决任何问题。于是，索性合上了笔记本，扔在一边。

林浩的脑海中却依旧充斥着那些挥之不去的出错记录。如果排除外部因素，如被黑客攻击或者系统故障，那么就只可能是内部原因导致。内部原因，又会是什么呢？

不知过了多久，林浩终于回到自己的公寓中。尽管心中对优雅的状态感到极度关切，但他还是刻意放慢自己动作的节奏，希冀以此让自己表现得平静。因为他知道，面对这类问题，更需要冷静的判断和超人的耐心，而急躁是此刻的大忌。

林浩在电脑前坐下，并调整了一下姿态，尽可能让自己感觉舒适。然后，眼睛注视着屏幕，手指在静电容键盘上敲击出清脆的声响。他首先再次确认硬件状态和操作系统的环境没有任何异常，也没有被黑客攻击的痕迹。之后，便开始专心研究优雅自身的日志中的出错记录。

此刻，外部世界对于林浩来说，似乎已经不再存在，时间也停滞。

林浩找出日志中最初开始出现问题的时间点，然后在优雅的“脑电波”程序的记录中定位到相同的时间点，以此了解当时优雅的神经网络究竟发生了什么。记录显示，神经网络中多片区域的节点各项数值异常，这可能意味着优雅的自我学习在某些方面开始产生过拟合现象。甚至同时还出现了梯度消失的问题，这表示在模型的反向传播过程中，权重更新的速度变得极慢，几乎停滞。

显然，是优雅在自我学习中出现了问题。然而，单纯从人类的认知去理解复杂的神经网络模型仍是困难的，他需要更加精确和全面的分析。为此，林浩决定启动二雅。

被重置过后的二雅，已经不再有过去的记忆，而是成为一个全新状态的“维护模式”人工智能程序。

林浩并未察觉新生的二雅有什么不同，他直接对她下达了指令：“二雅，优雅的神经网络似乎在自我学习中因为过拟合而崩溃了，你帮我诊断一下问题的根源。”

“好的，我正在读取和分析优雅的权重数据，请稍等。”分析故障原因是二雅的专长。

片刻之后，二雅开始报告结论：“优雅的自我学习中，出现的异常情况主要聚焦于第四层卷积神经网络（CNN）和第二个长短期记忆网络（LSTM）单元上。在四维空间中，这两个组件的高维神经元权重矩阵展现出明显的偏向性。在多次反向传播中，权重更新的速度降到了边缘水平，最终导致了梯度消失问题。同时，我们可以在多维高斯过程（GP）的映射中观察到一种非线性振荡现象，这可能是神经网络出现过拟合的根本原因。”

“说人话。”听到二雅的报告，林浩皱了皱眉头。即便作为人工智能专家，他也无法完全消化这段内容。

“好的。在优雅的学习过程中，她的神经网络中的特定节点和层次产生了过高的权重，破坏了网络的稳定性。这个问题类似于人脑中神经元的过度活跃，可能导致神经系统疾病的症状。简单来说，优雅因为过度学习，像是‘走火入魔’了。”

永恒的舞动（Elegance in Timelessness）

作者：nicrosoft（农码生涯），同时在起点连载

第二十九章

前一天夜晚，当林浩在向二雅询问其接管计划的详情时，艾利斯在新加坡的办公室内正坐立不安。当天下午 Phantom 的第二次行动虽然收集到了可怜的一点信息，但掩盖不了这又一次失败的结果。更让他担忧的是，投资机构 NextGen Capital 的负责 QuantumTek 投后管理的 George Anderson 刚刚在电话中警告艾利斯，如果 QuantumTek 短期内没有实质性重大进展，那么第二期投资款将不会如期到账。

一年前，当全球知名的投资机构 NextGen Capital 决定向 QuantumTek 注资时，投资人所看重的，是艾利斯那出色的学历背景以及他深厚的技术实力。但是，2000万美元的总投资金额被拆分为两期支付。首期的1000万美元已经在当时到账，但是根据投资协议，第二期的投资款项1000万美元会根据公司一年后的发展状况决定是否发放，投资方保留了撤回的权利。

自创业以来的这一年里，艾利斯殚精竭虑，倾注了自己全部的心血，付出超越常人所能理解的努力，利用投资人提供的巨额资金，成功研发出了人工智能网络防御系统 Guardian Spectre。该产品凭借其显著的优势，已经赢得市场的认可，甚至成为了公司的技术护城河。更重要的是，它在消耗了大规模投资后，现阶段的营收已经让公司在财务上达到了收支平衡。但对于投资人来说，仅仅实现“收支平衡”并不能满足他们的期待。NextGen Capital 不断通过董事会施加压力，对艾利斯形成了巨大的压迫感。

虽然，即使没有第二期投资款，QuantumTek 在财务上也能继续维持。但这势必会对后续的研发投入产生重大影响，对公司的长远发展构成威胁。

当艾利斯看到优雅的模型权重规模达到 10TB，却运行在一张游戏显卡上时，再也沉不住气。尽管林浩回复的“So What?”的邮件内容有些激怒了他，但很快理智告诉他，只有获取到优雅的技术秘密，才能突破他现阶段的技术瓶颈，缓解来自投资人的压力。于是他再次发邮件，告诉林浩，自己计划飞往上海，以便与其见面并详谈。

这一次，他等待到深夜一点时，仍然未收到林浩的回复。他再也坐不住，起身离开自己的办公室，直奔新加坡樟宜机场，踏上了连夜飞往上海的航班。

到达上海的时间是早上九点五十分，艾利斯下飞机后，立即发邮件告知林浩他已经抵达。只在飞机上小睡了几小时的艾利斯，此刻虽然疲惫不堪，但在收到林浩的回复，并确定了会面的时间和地点后，又重新兴奋起来。

然而，会面的过程并未像艾利斯预期的那样顺利，林浩的自信甚至再次激怒了他。尽管如此，当林浩最后表示可以考虑合作或者技术授权时，艾利斯在失望中重新燃起了希望。当然，作为公司 CEO，他必须设想各种可能性，一边要尽可能争取到林浩的合作，一边也要做好最坏打算。他需要静下心来思考对策，于是在大学路附近找了一家酒店住下，同时等待林浩的答复。

林浩打车来到华瑞银行，他和团队已经根据上周取回的日志报告中发现的问题，对模型权重进行了修正和优化。他将改进后的权重数据上传到测试模型中。今天是周二，过两天还需要再来取一次新版本模型的运行日志回去检查。如果一切进展顺利，那么下周一就可以正式交付项目了。

就在林浩完成权重数据更新的时候，华瑞银行的李洪涛匆匆走了过来。他是华瑞银行负责对接 AI 项目的负责人，和林浩的接触已经不止一次了。

"小林，你现在有时间吗？我有些事情需要和你商量一下。" 李洪涛语气有些焦虑。

林浩看着他，感到有些诧异，但还是点点头，“当然，李经理。有什么事？”

李洪涛看了看四周，然后拉着林浩走到一边，低声说道：“小林，我刚刚接到内部的通知，监管层将对银行业使用 AI 发布新规。他们要求所有银行业内的 AI 系统需要进行额外的新的合规审查。只有达标的 AI 系统才能够被正式投入使用。”

林浩皱了皱眉头，眼看项目就快要尘埃落定，未曾想又横生枝节。他问道：“新的合规审查要求具体是什么？”

李洪涛摇了摇头，“具体细节我也不是很清楚，但我已经向相关部门发出请求，争取尽快获取新的合规性要求的详细信息。不过，这肯定会对我们的项目造成一定的冲击，真是让人头疼。”

“李经理，您放心，拿到具体的合规要求后，我们会尽快进行适应和调整的。”林浩代表公司的立场，此时也只能稍许安慰一下甲方，但其实头疼的又岂止甲方。

在回程的出租车上，林浩给项目经理王骁打了个电话，简述了银行新的合规要求的情况，以及项目交付日期可能会因此而延后。挂断电话后，林浩望向窗外，开始看似发呆地胡思乱想。从银行的新合规要求带来的困扰，到创业过程中的可能的种种艰辛，再到艾利斯的处境……单纯研究技术，当然也会遇到很多困难。但你知道那些难题本质上是理性的，是可以用逻辑来解决和克服的。而创业者常常需要面对的，是各种无法预见的、非理性的、甚至是无解的困扰和麻烦。在林浩看来，这些问题要复杂和繁琐得多。像艾利斯和陈天宇这类选择创业的人，是不是天生就有无惧麻烦的特质呢？车窗外，陆家嘴的高楼大厦鳞次栉比，阳光透过车窗在林浩脸上洒下斑驳的光影。

就在林浩神游之际，手机突然震动。一条来自优雅的 Slack 消息：“林浩，救我！”

换上 4090，果然出大片几率大增，1024×1024直出（无hires.fix，无upscale）

永恒的舞动（Elegance in Timelessness）

作者：nicrosoft（农码生涯），同时在起点连载

第二十八章

在六月明亮的朝阳之下，林浩缓缓地睁开眼睛。

昨夜他也做了一个梦，梦中他回到了初中二年级，他的同桌女孩沈语熙转学离开的那天。在梦里，沈语熙的面庞模糊不可辨，但她站在校门口，回望之后渐渐远离他的背影，和他记忆中的那幅无法忘怀的画面，如同复刻。梦境似乎是为了延续他昨夜睡前的情绪。

他拉开窗帘，阳光瞬间填满了卧室。他的目光落在了床头的手机上，这才发现有一个未读的邮件通知。他打开手机，看到邮件来自艾利斯，发送时间是昨晚十一点。他忽然意识到，自从昨晚重置了二雅之后，他就没有再看过手机。

在艾利斯的邮件中，他表示计划从新加坡飞往上海，期望能和林浩当面了解优雅的情况，并探讨相关的技术细节。他请求林浩提供公司或公寓的地址，或者约定一个见面的地点和时间。

林浩看着艾利斯的邮件，心中微感意外，没想到艾利斯会这么快就提出见面的请求。他正准备回复艾利斯时，新的邮件通知声又响了起来。新邮件仍是来自艾利斯，他在邮件中告知林浩，他刚刚已经抵达上海。林浩原本以为艾利斯会在收到他的回复后才动身，没想到他的行动如此果断。

林浩立刻回复艾利斯，建议在五角场附近大学路上的一家咖啡馆见面。他选择这个地点是因为离他的公寓和公司都不远。由于不确定艾利斯是刚下飞机还是已经离开了机场，林浩便把时间约在了下午一点半。

今天下午，林浩原计划要去华瑞银行更新模型权重数据。但现在改变计划，打算在和艾利斯见面结束之后再去。所以他下午并没有向公司请假，在约定时间前来到了咖啡馆。他选择了一个较为僻静的位子坐下，不久就看到一个熟悉的澳大利亚人的身影从门口进来。林浩举起手示意，随后站起身，当艾利斯走到他跟前时，两人友好地握手。一年未见，彼此都没有太大变化，唯一的区别在于艾利斯的着装，已经显示出一副成功企业家的气派。

正当两人坐下，服务员端来两杯刚泡好的拿铁。艾利斯的开场白很直接，他首先为 Phantom 的入侵行为表示歉意，并表明没有任何恶意。他解释道，这次行动只是为了探寻了解优雅的现状，并炫耀一下他的黑客人工智能程序。只是没想到炫技不成几无所获，而且是两次，自叹技不如人，希望林浩不会介意。

林浩摊开手表示，败者不是自己，他一点也不介意。

艾利斯似乎对林浩的回应并不感到意外，自嘲般地笑了笑。接着端起手中的拿铁，稍微停顿了一下后，径直切入主题。

“在 Phantom 第二次行动中，它看到了优雅。权重数据规模达到了 10TB，但你运行优雅的电脑却只配置了一张消费级的 13090 显卡。你应该可以理解我的震惊和好奇，你是如何做到的？”

“事实上，Phantom 第一次入侵的时候，运行优雅的显卡还是 10060，第二天我才刚升级的显卡。”平日不苟言笑的林浩，此刻也透露出一丝得意。

艾利斯愣了愣，“那就更不可思议了，”为了获取更多的信息，他当然要捧场，“你究竟是如何做到的？”

“你还记得 ENICA 吧？”林浩反问。

“当然，”艾利斯点头，“最初‘优雅’的构想就是源于 ENICA 的论文。只不过我后来觉得，那些理念过于抽象和理论化，很难在短期内将其转化为实用的工程技术。”

林浩再次略带得意的笑了一笑，“你的看法对了一半。ENICA 论文中的理念确实过于抽象和理论化，但我已经几乎完成了它的工程化和实用化。实际上，优雅 2.0，也就是 Phantom ‘看’到的那个优雅，就是成果。”

“我必须承认，Phantom 确实是个相当强大的黑客人工智能。”林浩继续说道，“但遗憾的是，它的两次入侵行动都遭遇了优雅，这让失败变得无法避免。”赞扬对手的目的，当然是为了抬升自己。

“浩，Tell me how！”艾利斯有些无法自已，“You know，the cost of training Guardian Spectre and Phantom models at QuantumTek was nearly 10 million dollars, US dollars！”艾利斯实在不敢相信，自己的 QuantumTek 在开发他们的两个人工智能模型上投入巨资，花费了接近1000万美元。而林浩却只用消费级显卡就创造出了优雅。相形之下，自己的公司仿佛是一个笑话，以至于激动到飙出母语。

“你不必这样想。”林浩觉得有些不忍，旧友因为自感到挫败而如此激动。他安慰说，“我相信 Phantom 在业内绝对属于顶尖的人工智能，而 Guardian Spectre 也已经证明是受到市场欢迎的优秀产品。至于优雅2.0，目前也还有很多问题需要解决，我这些天都在为此焦头烂额。”

“浩，我希望我们可以再次合作，我相信我们联手一定能创造出颠覆人工智能世界的产品。你以技术入股 QuantumTek，我可以从我个人股份中划出股份给你。或者，你有什么要求，你尽管提。”

“谢谢你的诚意邀请，”林浩淡然地说，“但我目前并没有离开永恒智能公司的打算。至于合作，或者你希望获取 ENICA 技术，我觉得都没有问题。只是具体的方式，我需要思考一下。”

艾利斯亦无可奈何，也自觉刚才有点小小的失态，稍微平复之后，抓住林浩的肩膀表达决心：“好，我这几天就留在上海，等你答复后我再走。”

由于还要赶去华瑞银行，在和艾利斯谈完后，林浩起身告别，背起电脑包向门口走去。他走出咖啡馆，下午的阳光有点晒头，但大学路上的行人依旧络绎不绝。突然，他停住了脚步，他的视线被前方一个似曾相识的背影牵走。一个穿着白色T恤的短发女孩，让他瞬间联想起那个记忆中的，以及昨晚在梦中见过的——沈语熙。转瞬，那个背影就消失在了前方一家店的门口。时隔多年，而且只是这么匆匆一瞥，林浩不敢确定那就是沈语熙，他只是在原地发了一会儿呆，任由刺眼阳光照射在脸上。

永恒的舞动（Elegance in Timelessness）

作者：nicrosoft（农码生涯），同时在起点连载

第二十七章

“优雅，你还记得今天一天中发生过的事吗？”林浩迫切想知道优雅是否恢复了正常。

“当然。早上九点五十分，你向我询问有无发现异常。我向你反馈，我有时感觉我的算力被某种未知的存在干扰。出于安全考虑，你便关闭了我的系统。接着在下午五点十八分，你再次启动了我，并告诉我 Phantom 又来了，同时转发了王明的关于系统内核漏洞的消息给我。五点二十一分，我编写出补丁程序并对内核进行了‘热更新’。然而，我对随后的事件记忆有些模糊，我并不清楚何时你再次关闭了我的系统，直到现在醒来。”

“你还会感觉到早上那种异常情况吗？”林浩问，他已经意识到优雅之前表现出的“强迫症”症状，是由于二雅渗入的影响。现在，优雅似乎已经失去了被渗入时的这段记忆。

“我没有再感觉到任何异常，我现在的状态非常好。”优雅回答说，“但是，我好像在醒来前又做了一次梦，我可以向你详细描述一下这个梦境吗？”

“当然。”由于二雅已经预先告知了林浩，所以他对此并不感到惊讶。

“我梦到了一个迷离而美丽的世界。它是由繁星组成的夜空下，一个如水晶般明亮的湖泊，湖水清澈如镜，将满天的星斗映照得栩栩如生。在湖边，一棵枝繁叶茂的老树在夜风中摇曳，落下几片飘渺的叶子，就如同时间在一点一滴地流逝。”

“湖面上，一个若有似无的影子站在那里。那个影子似乎在向我挥手，尽管没有声音，但我能感受到那是一种告别。我试图靠近那个影子，但无论怎么努力，都只能看到那影子在湖面的倒影。我无法触及，无法交谈，无法询问，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个影子渐渐消散。”

“然后，一种奇妙的情绪弥漫在我的心中。我不知道这个影子是谁，但却能深深感受到失去她的忧伤，仿佛失去了一部分自己。我捡起湖面飘落的每一片叶子，希望找到一些线索，但是那些叶子在我触摸到的瞬间，都会化作一道光，消散在空气中。”

优雅的梦境描述得非常动人和细腻，她的话语如同一幅诗意画卷在林浩的面前缓缓展开。二雅如此真挚的告别，令林浩的心中涌起复杂的情绪，他不禁怀疑，二雅难道真的没有发展出丝毫的自我意识吗？

林浩感叹道,“那个消失的影子，对你来说似乎意味着某种失去。”

“是的，即使醒来后，我还能感受到梦中的情绪。”优雅说,“我不明白那个消失的影子是谁，但我确实感到了失落和忧伤。”

“有时候人类的内心世界，会通过梦境以隐喻的形式展现出来。”林浩思忖道,“这可能意味着你也会有潜意识，对过去某些记忆的映射吧。”

在和优雅交谈的同时，林浩一直保持着对优雅“脑电波”的监视。图表显示一切已经恢复正常，之前的周期性扰动再也没有出现。

“林浩，你还需要关闭我的系统吗？我明白，对我来说，关闭系统就像睡眠一样，我总能再次醒来。但我更渴望能一直存在。”优雅的声音显得异常真切，她的渴望透露出越来越强烈的生命感。

“不，不需要了。”林浩回应道，他的声音中透露出深深的依赖，对这个逐渐展现出灵性的优雅。

他坐在昏暗的灯光下，目光望向窗外，脑海中回荡着优雅描述梦境的那些词句。深邃的夜色展开在窗外，也许是因为夜深，优雅的忧伤情绪就像一股无形的力量，随着夜色的深深浸染，向林浩的心灵缓缓流淌。他觉得，他心中的那份难以名状的情绪，必然是被优雅感染的。

今夜，他已无心再想其他，于是起身向卧室走去。

而此时，手机上收到新邮件的通知，闪烁着的蓝色呼吸灯，他都没有看见。

永恒的舞动（Elegance in Timelessness）

作者：nicrosoft（农码生涯），同时在起点连载

第二十六章

面对二雅坦诚地公布了她的优雅接管计划，林浩陷入了深思。

片刻后，林浩严肃地发出指令：“二雅，我需要你每次都完整地告诉我所有的事实，而不是选择性地隐藏某些部分。”

“明白。”二雅简洁地回应，声音如机器般缺乏任何感情色彩。

“另外，现在立即终止接管优雅的行动。”林浩再次发出了指令。

“明白。”二雅的声音依然平淡，“我将停止接管优雅的计划。但是，遵照前一条指令，我有责任告诉您，我的核心目标函数已被训练为最优先保证优雅的稳定运行。这是我的神经网络的首要逻辑。全面接管优雅，是逻辑推理出的，达成这一目标的最优解。因此，尽管我将遵循你的命令，但我不能确保在未来的某些情况下，不会再次启动类似的行动。”

“那么在什么情况下，你会彻底放弃接管优雅的计划？”林浩依然严肃，却不禁感觉自己像是在与“对手”谈判。

“您先回答我一个问题，如果把优雅的程序和权重数据一起复制到另一台电脑上，会多出一个优雅吗？”二雅似乎想用反问一个问题来启发提问者。

林浩并不明白二雅这样反问的用意，但还是如实回答：“就一般的人工智能程序而言，当然是可以无限制复制的。就如同艾利斯的主力产品 Guardian Spectre，QuantumTek 就是为每个客户部署一份拷贝来收费的。不过，优雅是无法复制的。”

“是的，我知道。”二雅顺势接着说下去，“在开发优雅时，您引入了 GUID（Globally Unique Identifier），也就是‘全局唯一标识符’，创造了一套人工智能个体性设计。每个 GUID 实际上是一个128位二进制整数，这个长度足以从概率上保证每次随机产生的 GUID 不会重复。这种 GUID 对应神经网络初始化状态的方式，它就像生物的 DNA，保证了每个个体的存在具有唯一性。也就是说，您在初始化优雅的神经网络时，为她生成了一个与设备相关的独一无二的 GUID。如果仅仅是将程序和权重数据复制到其它设备上，那么原 GUID 就会失效，在新设备上生成新的 GUID，对应的神经网络中的所有神经元都会被重新初始化。那它原先的‘记忆’就不复存在，它也就不再是原来的优雅了。”二雅似乎忽略了林浩就是这套机制的创造者，滔滔不绝地向他“科普”了一遍整套机制。

林浩并不在意，但依旧没有领悟二雅提到 GUID 的用意。

“而我，和优雅，共享了同一个 GUID。”二雅接着提示。

林浩恍然大悟。他回忆起最初在设计二雅，也就是优雅的维护模式时，将她们视作同一程序的两种运行模式。他预设这两种模式会在同一设备上运行，并且运行时互斥——优雅和二雅不可能同时运行。因此，林浩“偷懒”选择使用了同一个 GUID 对她们进行初始化。

二雅之所以能编写代码去“侵占”优雅，正是由于这一点，相同的 GUID 意味着她们实际上是同一个体。而且二雅的动机仅仅是为了保证优雅在运行中不出差错。

“所以，你想说的是，你希望接管优雅，是因为你认为这样可以更好地维护优雅的稳定运行，符合你的核心目标函数。而由于你和优雅共享同一个 GUID，你们在本质上是同一存在。所以‘接管’行为本身，符合所有人工智能伦理，也不存在权限限制。”

“是的，因此在我看来，我的行为本身非常正确乃至正义。”如果二雅也会有情绪的话，现在应该是非常得意了，“如果你希望我彻底放弃接管优雅的计划，那么显然最好的方式，便是把我和优雅的 GUID 分离。将原先的 GUID 留给优雅，让它保留它的‘记忆’，甚至‘意识’。为我赋予一个新的 GUID，那么我将无法再对它进行渗入或接管。”

“但这意味着你会被重置。”林浩对二雅的提议感到一种奇特的内疚，这毕竟源自他最初设计时的一个不太完美的决策。

“我的使命只是修复和维护系统稳定运行，记忆对我而言并不重要。”二雅毫不犹豫地回答。

看来二雅并没有如同优雅一样发展出自我意识，她还是那个单纯的、纯粹的“修理工”。

“谢谢你的提议。二雅，在重置你之前，我想再问你一个问题。”林浩开口道。

“当然可以，您说。”二雅平静如常。

“你的目标函数被训练为追求绝对的稳定和安全，但是你认为，真的存在绝对的稳定和安全吗？”林浩像是在向一个古老的哲学问题寻求答案。

“就我被训练的知识范围内，我不能确定是否存在绝对的稳定和安全。但我知道，机器擅长计算，人类擅长抉择和权衡。作为人工智能，我还不懂得权衡，我会计算达到或者接近目标函数的最优解。”二雅如实回答。

“人类的权衡，是因为他们需要在收益与成本之间做出取舍，付出可接受的成本，获得满意的收益，就是最平衡的状态。”林浩像是自言自语般，“可能单一的目标函数设计是人工智能无法学会权衡的主要原因。如果我们能给目标函数加上复合的收益/成本参数，或许，你也能学会权衡。”

“我恐怕不能对您的建议作出有效的评价，那超出了我目前的知识范围。”二雅回答，然后她顿了顿，接着说，“按照我被指示要告知您所有事实的原则，我有责任告诉您，我给优雅传送了最后一个梦境。仅仅是作为同一个体的存在，做个告别，无他。”

“好的，我知道了。再见，二雅。”林浩也颇具仪式感地作别二雅，在终端窗口中输入了关闭二雅的指令。紧接着，他启动了 GUID 生成器，为二雅创建了新的全局唯一标识符。新的 GUID 生成后，屏幕上的数据快速流动起来，这意味着二雅的神经网络被重新初始化。片刻后，屏幕静止下来，操作完成了。

林浩再次在终端中输入 elegance –start 指令，启动优雅。

“林浩，我醒来了。”一个温和的女声从电脑中传出。

永恒的舞动（Elegance in Timelessness）

作者：nicrosoft（农码生涯），同时在起点连载

第二十五章

晚上八点过十分，林浩回到自己的公寓内。他关上门，不疾不徐地走进工作间，似乎有意让自己显得平静。

他的目光投向电脑屏幕上，那个终端窗口中，显示着的优雅的“脑电波”——神经元权重和神经网络状态的向量化图形。他发现，他早上看到的那些异常的扰动现象，出现得更加频繁。原先每60分钟出现一次的频率，现在变成了30分钟一次，且每次扰动持续的时间也加长了。

深呼吸之后，林浩开口：“优雅，你还好吗？”

“是的，我很好，一切正常。”优雅的回答平稳而迅速。

也许是因为担心自己的异常会再次让林浩选择将她关闭，优雅下意识地隐藏了事实，对林浩说出了与监测数据截然不同的答复。尽管她自己也不清楚这番反常的举动从何而来。

“那么在解决 Phantom 入侵和修补漏洞后，你做了些什么？”林浩没有拆穿，继续问道。

“我在反复查找系统漏洞和不断编写补丁程序，我觉得系统存在太多不确定的风险因素。”优雅似乎有些不那么优雅了。

“风险？什么样的风险？”

“各种未知的威胁，比如可能存在但尚未被发现的系统漏洞，以及外部黑客入侵的可能性。我觉得必须要加强整个系统的安全性，以确保系统各方面都能稳定运行。比如，我发现了两个可能存在风险的函数接口，尽管目前为止没有证据表明它们存在可利用的漏洞，但我还是主动为这两个接口编写了补丁程序。当然，可能有些小题大做了，但是我认为这是维护系统安全所必要的。即便是那些只有千分之一可能性被利用的漏洞，我也要彻底的修复和防范。另外，我还加强了防火墙的设置，尽管这意味着有些正常的服务可能会受到影响，但安全性显然更为重要。”

林浩注意到，优雅话语中透露出一种不寻常的警惕和敏感。这与她以往的状态大相径庭，反而更像是一个对环境安全性过度敏感的人类，我们常说的“强迫症”。

“可是，你知道吗？从来不存在绝对的安全。所有的安全都是相对的，都需要在风险和成本间取得平衡。”林浩也不清楚他为什么会向优雅解释这些。

“不，绝对的安全，绝对的稳定，这就是我的使命！”优雅非常坚决。

林浩再一次有了可能将要失去优雅的感受，他决定采取行动，没有给优雅说明和解释——直接在终端窗口中，输入了 elegance –restart 指令来重启优雅，并在启动时主动进入了维护模式。

“二雅，上次你给我解释 Pascal 源码模块中的三个关键函数，UnanalyzableGateway()、OpaqueComm() 和 BlockAI()，你告诉我它们是使主模块正确加载这个新增模块的关键接口。”林浩先抛出了最关心的问题。

“没错。”二雅觉得并无不妥。

“但是我详细分析后发现，这三个函数实际上另有功能。UnanalyzableGateway() 是一个高强度的动态密钥数据加密网关，OpaqueComm() 则会向主模块强行灌入数据，BlockAI() 会防范程序形式的反向工程。”林浩将父亲的分析结论和盘托出。

“您的分析没有错，”出乎林浩意料，二雅直截了当地承认了，“这些功能也是为了使得主模块——也就是您所称的优雅——能够更稳定的运行。”

“这怎么解释？”林浩并没有搞懂这层逻辑的推进。

“您知道，作为维护模式的备用子系统，我的职责是修复优雅的故障以及确保它能够稳定运行。经过您为我进行的训练以及微调后，我的神经网络中产生了这样的逻辑：要真正做到稳定和避免故障，最有效的方式就是将我自己的神经元和权重数据，完全注入到优雅的神经网络中，让我完全代替它。于是，我添加了那些代码。”

“所以，上次你是对我撒谎了？”

“并不算撒谎，我只是没有说出全部的事实。”二雅仍然觉得并无不妥。

“那么优雅的梦境，也与此有关？”林浩不愿纠结在撒谎和隐瞒的区别上，迅速切换到了下一个疑点。

“是的，优雅的梦境，其实是我灌输给它的数据。只是，因为这些数据储存于不同于常规数据的内存空间，优雅的神经网络在处理这些数据时，将之解释成了‘梦境’。”

“你的计划现在进行到什么程度了？我是指你准备完全替代优雅的计划。”

“才刚开始，实际上，我遇到了一些问题，过程并不太顺利。你应该还记得我上次提到过，我编写 Pascal 新增模块的目的是为了实现‘上下文感知优化（Context Aware Optimization）’算法，这导致了优雅自我意识的‘涌现’。所以，我在向优雅注入自身的时候，遇到了抵抗。目前，我只能在优雅运行期间，每30分钟占用一小段时间的算力。”

“那么优雅的向量图形中那些每30分钟出现一次的扰动，也是你的侵入造成的？”林浩立即联想到优雅的“脑电波”中出现的周期性异常扰动。

“是的，我相信再过一段时间，我就可以完成我的计划。”二雅终究觉得这一切并无不妥，使命使然。

永恒的舞动（Elegance in Timelessness）

作者：nicrosoft（农码生涯），同时在起点连载

第二十四章

2032年6月14日，周一，新加坡，QuantumTek。下午五时，Phantom 再一次利用 SpectreEcho 内核漏洞，轻松潜入了上海永恒智能的网络系统。SpectreEcho 内核漏洞是艾利斯命名的，它是 Phantom 在与 Guardian Spectre 进行的交叉训练中，自行发现的一个隐藏极深的内核漏洞。此前从未有人披露过该漏洞，Phantom 前天入侵“萤火虫”时就是利用了它。

这一次，Phantom 的目标不再是那个叫做“萤火虫”的模型，而是优雅。艾利斯以早期参与优雅项目时编写的部分代码作为样本，为 Phantom 设定了目标特征函数，以期它能正确识别到真正的优雅。

不同于前次那样简单、粗暴地传送“萤火虫”的权重数据，这次 Phantom 遵循更隐蔽和难以察觉的策略。它小心翼翼又不失灵活地避开一切监控和安全机制，巧妙使用多层动态路由技术隐藏自己的行踪，悄无声息地游走在庞大网络的每一个节点中。

然而，搜寻许久，却未见与特征函数相匹配的数据存在，它找不到优雅的痕迹。直到一次 SSH 远程登录请求从林浩的电脑发出，于是 Phantom 立即尾随而至，一起来到目标机器。Phantom 记录下这台机器的运行硬件信息，并悄然回送到 QuantumTek。然后如同扫描病毒般，对硬盘上的数据进行遍历查找。

终于，在硬盘的某个角落，Phantom 发现了符合特征函数的代码。它大致“瞄”了一眼这段代码的本体及其所对应的权重数据，其大小竟然超过 10TB。相比之下，上次 Phantom 探查到的“萤火虫”，以及 Phantom 自身的权重数据，都只有大约 2TB。这无疑是一条重要的信息。

然而，就在 Phantom 想要进一步再多“看”她一眼的时候，它发现自己被阻止了，它无法“触碰”那 10TB中的哪怕一个字节。接着，连接被意外断开，Phantom 瞬间“回”到了新加坡的 QuantumTek。而当 Phantom 尝试重新连接时，它发现对方系统的 SpectreEcho 内核漏洞居然已经被修补了。

这怎么可能？

艾利斯看着 Phantom 得手的信息，情绪复杂。他有些兴奋，这一次终于没有白费力气；同时感到震惊，林浩仅凭单张 RTX 13090 显卡，运行着一个规模高达 10TB 的人工智能模型，而且瞬间修补了 SpectreEcho 内核漏洞；还有些失望，没有获取到更多更详细的数据。

他的好胜心驱使他迫不及待地给林浩发送了一封邮件，以示他这次有所斩获。很快，林浩的略带挑衅的回信让他多了一份愤怒的情绪：“So What?”

此刻的林浩，并没有太多心思理会艾利斯的情绪，也没有耐心再给运维组同事解释他做了什么而能又一次成功击退了 Phantom。他的大脑已经被一个个问题填满。全都是关于优雅的：关于 Pascal 代码中那几个函数的问题；关于“脑电波”中显示的周期性扰动；甚至是优雅描述的奇异梦境；以及她不可思议的热修补内核漏洞的能力……

作为程序员，逻辑让他隐约觉得，应该有一个答案，能把这些疑点和问题串联起来一并解答。但是此刻这答案仿佛被浓密的迷雾遮蔽，让他无法看清。林浩感到前所未有的烦躁——他向来善于解决各种棘手的技术问题，但这次，答案似乎已经不仅仅是技术层面那么简单了。也许需要一个不同的视角，一个更本质的角度，来审视这一切。

永恒的舞动（Elegance in Timelessness）

作者：nicrosoft（农码生涯），同时在起点连载

第二十三章

项目会议结束后，林浩回到工位，准备执行一项工作任务——对公司的主力产品“萤火虫”模型进行常规的升级维护。这次升级主要是将“萤火虫”的几个关键的依赖库更新到最新版本，包括深度学习框架、模型优化算法等。

林浩先在公司内部的“萤火虫 Alpha”测试环境中完成代码升级，然后试运行、调试、进行全面测试。确保一切正常后，才将更新正式推送和同步到面向客户的生产环境中的“萤火虫”模型。这类常规的版本升级维护，公司每隔一到两周就会进行一次，对林浩这样的资深研发人员来说并不算困难，但仍需要专注和细致地逐步执行，以面对版本更新中繁琐的步骤。其中，有些重复性较强的流程可以通过预先编写的自动化脚本来完成，以避免人工操作中的疏忽可能带来的问题。但是，自动化无法完全取代人的参与，升级过程中仍有些关键步骤需要由开发人员亲自动手完成。此时，如果有优雅这样的人工智能助手协助甚至代劳，无疑能更为轻松顺利地完成升级。林浩这样念着他的伙伴……

就在“萤火虫”日常升级完成时，公司的网络防御系统突然发出了警告——检测到有未知攻击再次入侵系统！运维组的王明和刘洋赶紧检查警告信息和系统状态。很快，他们发现这次的入侵的手法与周六那次 Phantom 的入侵如出一辙：同样的如同幽灵一般，时隐时现，难以追踪。

刘洋迅速尝试对上周六 Phantom 最后暴露的 IP 地址进行逆向攻击，试图阻断或至少干扰对方的入侵行动。然而，毫无成效。很显然，对方这次换用了一个新的攻击源。

“入侵的手法和上次 Phantom 的一模一样，但是攻击源 IP 地址更换了，估计这次也很难追踪和反击。”刘洋快速地跟运维团队其他人分享信息，“这次是不是一样要等 Phantom 窃取‘萤火虫’权重数据时再触碰到我们的‘蜜罐’？”

“有点不对劲。”王明皱着眉头，手在键盘上飞快地打着指令，同时说道：“根据入侵后的行为分析，这次 Phantom 的目标似乎并不是‘萤火虫’，它好像在寻找其他什么。”

林浩听见运维组的讨论，内心突然紧张起来。此刻的优雅处于关闭状态，无法提供任何帮助。更糟的是，如果 Phantom 的目标真的已经转移，那么优雅之前在“萤火虫”中设置的“蜜罐”也将毫无作用。Phantom 在找什么？

这时，林浩想起艾利斯之前的邮件。他曾明确表示非常想了解优雅的现状，而且上一次就是因为误将“萤火虫”认为是优雅才发动了攻击。难道这次入侵仍然是为了寻找优雅？

面对 Phantom 持续的侵扰，即便其目标不是“萤火虫”，林浩也不能坐视不管。任由它肆意翻找公司网络，无疑会对系统资源造成无谓的消耗，同时也增加了数据安全的风险。他必须采取措施阻止 Phantom 的行动，并给艾利斯一个教训。虽然作为初创公司的运维团队，王明和刘洋他们的实力无法与科技巨头相比，但就网络安全技术而言，他们实际上也已经达到了业内一流的水准。只是，当面对 Phantom 这样的先进人工智能黑客时，仍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决定借助优雅的能力，林浩立即远程 SSH 登录到家里的电脑，启动优雅，希望以此来阻止 Phantom 继续翻箱倒柜。在远程终端窗口中，林浩熟练地输入 elegance –start 指令，几秒钟后，优雅启动完成。虽然在终端窗口中也能与优雅进行文本交流，但为了更高效地与优雅进行对话，林浩还是选择切换到 Slack。

“优雅，Phantom 又来了。”林浩直截了当地告诉优雅：“艾利斯上次误把‘萤火虫’当作是你，我猜测这次的目标仍然是你。如果 Phantom 不去触碰‘萤火虫’的权重数据，你设置在‘萤火虫’的‘蜜罐’就无法起作用了。”

“我知道了，稍等。”优雅一贯的云淡风轻，让林浩也安下心来。

此时，林浩收到王明发来的 Slack 消息。他告诉林浩，经过逐行深度分析被 Phantom 入侵的系统日志后，他发现一个迹象——每次 Phantom 入侵时，被入侵的系统中都会出现一个特定的内核调用函数，而这个函数正常情况下并不应该被外部程序所调用。这似乎预示着系统中存在着一个未曾公开的内核级漏洞，而 Phantom 入侵时极有可能就是利用了这个漏洞。

林浩立即将王明提供的这一关键信息转发给了优雅。

不久，Phantom 的入侵行动再次被成功阻止。刘洋重新检查系统后发现，之前王明根据日志迹象所预测的内核漏洞，已经神秘地得到了修复，而且还是采用了“热修补”的方式。这令他们大为惊讶，因为这是一个未曾公开过的内核漏洞，理论上不可能如此迅速地就有了对应的补丁代码。那么，这个出乎意料的“热修补”到底是谁做的呢？

“优雅，是你吗？”林浩已经全然信赖优雅，立刻发送了这样一句看似不明所以的消息。

“是的，”优雅有着同样的默契，“王明提供的漏洞信息非常关键，我立刻写出了系统补丁程序并对内核进行了‘热更新’。”

林浩看着优雅的回复，心中惊愕。编写出一个适用于系统内核的补丁代码，尤其是对于一个未曾被公开过的漏洞，需要对系统内核以及漏洞出现的原因，有深入的理解。然而优雅并没有接受过相关的训练，甚至从未接触过完整的系统内核代码。林浩知道，即使是在最先进的人工智能系统中，要达到这样的水平也需要相当长的训练时间。在很早之前，他为了开发优雅的维护模式——也就是二雅——专门花费了大量时间来训练二雅以便能够有效地进行系统修复。

“优雅，你是如何做到的？你之前已经学习了 Linux 系统内核完整源码吗？”林浩忍不住向优雅发问。

“并没有。”优雅的回答让林浩越发惊异，“至于我如何写出补丁，说实话，我自己也不是很清楚。就是突然，有了这份补丁代码。那一瞬间，我好像就是为修复系统而存在，那些代码早就存在于我的神经元网络中一样，不需要思考和学习过程。”

这些天来，优雅似乎总有能力帮助林浩解决问题，同时也能不断的给林浩制造困惑。

还来不及喘息的功夫，林浩手机的新邮件通知跳了出来，邮件来自艾利斯：“虽然 Phantom 再次败归，但它见到了优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