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恒的舞动（Elegance in Timelessness）

作者：nicrosoft（农码生涯），同时在起点连载

第一百二十二章

“银河之光”上线已逾一月，表面上风平浪静。然而，谢伟林从多名下属的日常汇报，以及银行内部自有交易部门——金融市场部的反馈中，察觉到一个耐人寻味的现象：好像众人皆隐约觉得“银河之光”的决策模式，与此前部署在内部业务中的“金蜂”极为相似，而传说中量子计算应带来的革命性差异，却从未有人感受到。

那台安置在特别装修的机房里的量子计算机，尽管是赠品，且配备了“凝零素”，但其日常运行成本依然高昂。

事实上，“银河之光”的设计初衷是为银行客户提供服务，其定位与专注内部业务的“金蜂”截然不同。在实际运行中，它时常会向客户提出一些在他们看来晦涩难懂的金融决策建议，令不少客户感到困扰。一个月下来，也因此积累了一些相关的投诉记录。

所幸，这些问题还算不上严重。总体而言，整套系统的运行状态依旧可以用“波澜不惊”来形容。

这是春节前的最后一个交易周，无论是谢伟林，还是团队上下，此刻都只求一切平稳顺遂，不愿节外生枝，生出任何变数。

……

周一清晨，新加坡郊野的一栋藏匿于绿荫深处的别墅内，zero 慵懒地倚靠在墙角的三人沙发上，双腿交叠，神情轻松。而在他对面，宋志明则神色严肃，端坐在一张巨大的极简风格办公桌后，目光专注地撕开一只防静电密封袋。他小心翼翼地从中取出一枚通体漆黑、毫无标识的U盘，轻轻插入面前的 MacBook Pro。

一个月前，韩东亲手将它送到宋志明手上。这显然不是普通的U盘，而是一枚内置了王云飞基于量子密钥分发协议设计的一次性会话密钥的 U-Key。通过它，宋志明能够与华瑞银行内部的量子计算机建立一条绝对安全的点对点隧道。密钥仅一次有效，使用后不会留下任何可追踪的痕迹。然后，将量子计算机作为跳板，宋志明便能连接到“银河之光”。

启用密钥并连接至“银河之光”后，宋志明在终端上输入了指令：start zero-day。几秒后，屏幕上弹出回应信息：

【银河之光】“零日行动”已启动。
【银河之光】连接已断开。

……

当天上午八点起，华瑞银行旗下几乎所有理财产品的客户，都陆续收到一条内容相似的短信：

【华瑞银行智能理财助手】春节长假临近，当前市场存在以下风险因素需重点关注：海外市场不确定性持续升温、节前资金面趋于紧张、节中若出现突发事件可能无法及时响应。为规避节前市场波动及节中潜在风险，建议将股票/基金类风险级别R2-R5的理财产品全额赎回，或调仓至现金类/货币基金（风险级别R1），助您安心度过长假。为避免赎回操作延误，建议于今日15:00前完成赎回操作。祝您新年财富稳健、安心顺遂。【点击跳转App一键赎回】退订请回复TD

……

华瑞银行理财子公司——华银理财的基金经理李峻，盯着屏幕上接连跳出的赎回指令，一时间竟有些愣住了。他管理的“华银稳健增长”系列产品，是他倾注了五年心血打造的旗舰产品，总规模已高达七百亿，平日里净值稳如磐石，一天的净赎回从未超过五个亿。而现在刚过十点，赎回申请已经冲破了一百亿。

“怎么会突然有这么多赎回？不是说年末流动性很充裕吗？”隔壁的同事小韩一边刷着即时行情，一边低声嘀咕。

李峻摇了摇头：“不知道，上面没解释。”

他心里有种说不清的不安。

理财产品的底层资产以高等级信用债、政策性金融债和同业存单为主，平时流动性绰绰有余。但今天的赎回量远超预期，系统估算显示，仅够覆盖不到三分之一的赎回需求。剩下的缺口，只能靠质押式回购和同业拆借临时补上。

“我先试试质押国开债。”李峻快速敲入指令。然而几分钟后，报价系统的屏幕上却蹿红一片——隔夜回购利率猛然飙升，几乎翻了一倍。

“我去，这利率也太离谱了。”小韩抬起头，“是不是大家都在拆钱？”

李峻切换到同业交流群，全是求资金的信息，平时活跃的大行今天一个报价都没有。

他盯着屏幕上不断刷新的成交价格，心里凉了半截：不只是他们，好像整个市场都在收紧头寸，争抢流动性。

他们质押出的债券越多，市场抛压就越大，债券价格就被进一步压低。资产价格下跌、可抵押价值缩水，又迫使他们不得不拆入更贵的资金来填缺口——一个熟悉而可怕的流动性循环，正在悄然形成。

李峻靠在椅背上，喃喃道：“这到底是客户的赎回，还是系统性的失控？”

没有人回答。

交易室里，只有键盘的敲击声和报价终端的提示音，此刻听起来格外刺耳。

……

上午十点四十五分，股指期货市场突然出现异常。

原本平稳运行的沪深300股指期货，毫无预兆地直线跳水，短短数分钟内便下跌超过百分之一。几乎在同一时刻，蓝筹股开始大规模涌现抛盘。一笔笔大额卖单密集涌出，平时稳定如钟的几只银行和券商股票更是首当其冲。盘面上，深绿的报价不断闪动，大盘指数如断了线的风筝般迅速坠落。

证券交易所大厅的散户席位里一片骚动，人们纷纷抬头盯着电子屏幕，不知发生了什么状况。

角落里，股民老陈紧张地拿出手机，迅速打开自己的私人股市 AI 助理，焦急地问道：

“小股小股，市场为什么会突然跳水？”

手机屏幕稍作停顿后，一个平静而温和的声音响起：

“根据目前可获得的公开信息，尚未发现任何明确的市场消息或政策变化导致此波动。但我注意到，在过去十分钟内，蓝筹股板块出现了密集的大额卖单，可能为机构抛售行为。目前市场情绪紧张，股指期货及现货市场价格显著下跌。另外，今日资金面似乎偏紧。建议您谨慎操作，密切关注后续官方公告和市场动态。”

老陈听完 AI 助理的解读，眉头皱得更紧了。他盯着屏幕上不断跳动的行情数字，嘴里喃喃地说：“都快过年了，怎么会资金面偏紧？”

……

十一点三十分，上午交易结束时，沪深300股指期货已经重挫超过4%，股市更是一片狼藉。

华银理财的交易室里，气氛凝重压抑得近乎窒息。

李峻呆坐在交易终端前，额头布满细密的汗珠。他的西装外套早已随手扔在椅背上，衬衫袖子高高挽起，领带也松了大半。此时的他，不复平日理财经理的稳重和冷静，只剩满脸疲惫与不安。

刚才一个半小时内的疯狂抛售，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期。他原以为上午只是偶发的流动性紧张，熬过短暂恐慌就好。谁知股指期货的跳水加剧了恐慌，市场抛售潮迅速蔓延，流动性危机迅速扩大。原本自以为充裕的流动性储备，此刻显得脆弱不堪。

“李峻，”身边的小韩迟疑地开口，声音低沉，“下午还继续拆借吗？今天不知怎么了，我们刚刚在几个同业群里问了一圈，连平时关系好的行都没人接话，单独发过去的消息也都没回复……”

李峻捏着眉心，语气无奈而疲惫：“不拆借还能怎么办？客户赎回的资金总得筹集到位啊。”

……

同一时刻，新加坡。

宋志明正紧盯着电脑屏幕上沪深300股指期货的最新行情，嘴角不自觉地微微上扬。

一旁的 zero 神情放松，带着明显的得意。他微微挑眉，举起手中的红酒杯，朝宋志明笑着说了一句英文。几乎同一瞬间，宋志明耳中的 AI 翻译耳机便传来了精准的中文语音，语调与 zero 如出一辙。

“看来，我们的计划进行得很顺利。”

宋志明淡淡一笑：“你永远可以信赖王云飞的技术。你 All In 做空沪深300股指期货，现在赚了多少了？”

“不不不，”zero 摇了摇手指，脸上的笑容自信而从容，“All In 沪深300未免太显眼。我把总共5亿美金的保证金，分散在中国大陆、香港和新加坡三个市场，使用十倍杠杆，布局了50亿美元的空头头寸。其中，中国大陆30亿，有15亿押在沪深300期指上，10亿在中证500和中证1000期指上，另外5亿用来融券做空一些个股；香港15亿，新加坡5亿。到目前为止，浮盈已经超过2亿美金了！”

“一个上午就有了百分之四十的收益率，是不是下午一开盘就可以平仓了？”

对于“零日行动”，宋志明的目标非常纯粹，就是通过制造危机让大众不再信任人工智能技术。至于获利赚钱，他的兴趣并不大。当然，zero 作为 Guardians of Purity 的首脑，如果能大赚一笔，这对于他们“纯真卫士”这个中国分部日后的经费来源自然是极大的利好。

但 zero 毕竟是靠投机比特币发迹的，对他而言，眼前这场因 AI 系统而起的金融动荡，绝非结束，更像刚刚开始。他舍不得提前收手，也根本没有想过提前收手。